别說是擁抱,任何東西,隻要姜渙開口,藍煙都願意給她。
她是她生命中的第一抹亮色,是第一個給了她熱烈情感的存在,也讓她有了勇氣去學着給出同樣的情感。
“我好像是被抛棄了,被自己的同族,被當成了試探前路的一塊小石子。”
兩人相擁在一起有一會兒後,姜渙輕飄飄地說出這句話,藍煙聽了,将她抱得更緊了些。
她知道,姜渙是很難過的,否則以她的性子,決計是不會掉淚的,雖然方才哭得并不算激烈,但,隻是她在隐忍罷了。
隐忍着,卻還是掉了淚,所以是真的很難過啊。
藍煙不太會開解别人,絞盡腦汁隻能說出句:“沒有誰有資格抛棄你,姜渙,你隻屬于你自己,他們抛棄不了你。”
然後便聽到姜渙笑了,“你是在批評我用詞不準确嗎?”
藍煙也覺得自己的安慰說得不太好,啞了啞,十分蒼白地回應道:“我是在希望你開心。”
但怎麼聽上去是在回嘴……
她果然很不會愛人。
“嗯。”沉默了一陣後,姜渙這麼回道。
嗯……是什麼意思?
姜渙結束了這個擁抱,看着她說道:“謝謝你,我能感受到的,而且,因為你,我已經開心多了。”
“真的嗎?”
見藍煙小心翼翼地這麼問着,似乎是對她自己很沒信心的樣子,姜渙失笑:“你覺得,我現在是有心思哄你的狀态嗎?當然是真的了。”
被自己的族群抛棄,讓她意識到,她其實沒有那麼享受獨來獨往,她還是希望被接納的,還是需要得到歸屬感的,隻是從前她默認了同族對她的接納,如同生活在水中一樣,被水包裹着,便不會刻意去尋找水。
直到它消失了,她才感受到了痛苦,從此将如浮萍般無依無靠。
這半年來,她有想過,如果哪天偶遇了另一個鲛人,對身在異鄉的她來說,應該是個驚喜。
但從今天起,她不想再遇見了,任何一個,她都會忍不住去想,去猜測,他是不是在監視着她,他是不是拿她問路的受益者?
她失去了對同族的信任。
從此還能信誰?
但是藍煙在這裡,她怎麼把她給忘了呢?
可以信她。
“我沒有那麼孤單,對嗎?”姜渙沒頭沒尾地問道。
藍煙卻聽明白了,她一秒都沒猶豫,回答:“對。”
然後順着這話牽出她這兩天的思考結果,像在說什麼誓言一般,“姜渙,我們修改合約吧,我可以一直在你身邊,我願意成為你在這裡生存的養分來源。”
“你願意和我試試看嗎?”
姜渙:“養分……來源?”
藍煙:“是,我們都忽略了一件事,對你來說最方便獲取失效承諾的對象,其實是我。”
“我願意一直在你身邊,随時随地,隻要你需要,我就可以配合你。”
我可以把我的一切獻給你。
姜渙聽了她的建議,卻隻是笑笑:“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你又不是那樣的人,難道要你專門去騙别人的感情嗎?再說了,如果一開始就抱着欺騙的目的,那就不是承諾了,而是徹頭徹尾的謊言。”
“不過……你剛才的後半句,我可以當真嗎?一直在我身邊。”
其實姜渙能看見,從藍煙說出口的那一瞬間,她就看見了那句話的重量。
但她就是想再問一遍。
她并不是很想把那個本事用在藍煙身上,她總覺得那樣,讓她們之間的交流變成了不平等的,她能看得穿藍煙,藍煙卻看不穿她。
可她控制不了,隻能刻意地忽略藍煙身周出現的“水團”,看見了也當作沒看見一樣處理。
另外,也是為了讓藍煙更自在地與她相處——沒有誰會希望自己的精神被監控。
她想讓藍煙淡忘這一點,在她們相處的時候。
她也想讓藍煙知道,姜渙不會那麼卑鄙地對她,至少主觀上沒有這種想法,至少主觀上,她是努力了的。
雖然是掩耳盜鈴,自欺欺人罷了。
不過,這對藍煙似乎也是奏效的,她鄭重點頭:“當然可以。”
像是生怕她不相信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