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霜摸摸林楚楚毛絨絨的小腦袋,“因為王蓮是個弱女子,上天又給了她一張絕色的容貌,她既不會武功,又沒有家世,她拿什麼反抗?”
“在這個時代,空有美貌的女子會比常人過得更加辛苦……”
林楚楚憤憤地握了握小拳頭,“王蓮真可憐,長得貌美又不是她的錯,為什麼别人要來欺負她?我以後一定要練好武功,不讓别人欺負,也不許别人欺負他人,要是有人作惡,我就捶扁他!”說着,狠狠的揮了下拳頭。
“娘親,你的病什麼時候能好起來呀?你病了,秦嬷嬷都不讓我經常過來。娘親,你都好久沒教我習武了……”說着,林楚楚不滿地撅了撅嘴。
秦無霜聽着林楚楚童真的話語,很欣慰女兒的天真善良,卻又被女兒不經意的話刺痛了心扉。
她不知如何作答,隻得答應林楚楚等雪停了就在院中再教她習武。
*
入夜,多年不踏入凝香居的林彥姗姗來遲。
林彥如今不過而立之年,面若冠玉、眼眸如炬,身着紫色官服,腰佩金魚袋,頭戴三梁進德冠,多年上位者生涯使其不怒自威,丫鬟婢女皆低下頭,不敢觸其鋒芒。
林彥踏入凝香居院門,見到滿園的海棠被雪花覆蓋,竟有種恍惚之感,回想起當初從這裡憤憤拂袖而去時,粉紅色的海棠還開得正好。如今已有數載未曾來過此處,庭院裡的風景還似從前,可卻早已物是人非,再也回不到從前。
見林彥在庭院駐足不前,丫鬟們你看我我看你,最終還是秦無霜的貼身大丫鬟巧雲咬咬牙,硬着頭皮上前:“相爺,夫人已在西廂房等候您多時了。”
林彥回過神來,幾不可見的點點頭,朝西廂房走去。
還未走到門口,便聽見裡面傳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他心中一緊,連忙大步上前,推開門簾進入廂房。
進來一看,秦嬷嬷正半扶着因為過度咳嗽身上毫無氣力的秦無霜靠坐在床上。看到眼前的秦無霜,林彥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震驚和刺痛,他不明白為什麼秦無霜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如今的秦無霜身型消瘦,臉頰凹陷,面色慘白無血色,嘴角甚至還有一絲未擦拭幹淨的鮮血,哪裡還有他記憶中的一身淡黃衣裙,打馬長安過的英姿飒爽?
林彥眼中聚起風雲,眼神環顧一周,低氣壓的聲音從喉間發出,不帶一絲情感,卻讓衆人都不敢擡頭:“夫人病重至此,為何不派人禀報?”
丫鬟從侍跪倒一地,沒有人敢發出半點聲響。
秦無霜輕咳一聲,疏了口氣,緩了緩才說:“都起來吧。是我讓他們瞞着的……”
林彥好像沒有聽到秦無霜的話一般,“南山,速去請何太醫來府上看診。”
南山跟随林彥多年,是林彥的左膀右臂,深得林彥信任,朝堂相府、公事私事、上得了台面上不得台面的事,林彥都交給他來處理,是林彥跟前大總管一般的存在,外人都會給他幾分薄面。
走廊上傳來短促的一聲“是”,便聽腳步聲漸漸遠去。
秦無霜無奈的說:“相爺,您這又是何必?”
聽到主子要說正事,秦嬷嬷給丫鬟們使了個眼色,衆人快速從房中退了出去,掩好了房門。
衆人一散,房中空氣更為凝滞。
林彥冷笑,“你倒是把自己弄成了現在這幅模樣,怎麼,身在相府就這麼不如你意?”
“子維,你一定要和我這樣針鋒相對嗎?”
林彥喉間一陣幹澀,好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這麼多年了,你終于又叫我子維了……”
秦無霜卻不想再和他糾結稱呼的問題,這麼多年她真的累了。
“子維,我與你夫妻多年,既吵過,也冷戰過,可咱們畢竟夫妻一場,你可願最後答應我一個請求?”
“罷了,你說吧。”
聽到秦無霜低聲無力的請求,林彥閉了閉眼,點點頭。
恍惚間,秦無霜好像看到雪花從窗外飄了進來,她露出了和少女時期一樣的笑容,清麗又帶着釋然,“真美……可惜,要失信于楚楚了……”她慢慢阖上雙眼,手漸漸垂下,再無聲息。
林彥眼中泛起一絲水光。
這時,門突然被人推開,“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