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楚第一次看為聖上表演的歌舞,眉目間露出幾分新奇。不過她更好奇的是聖上,剛剛跟着衆人一起行禮,不好擡頭看,如今倒是可以趁着看歌舞的由頭窺視下天顔,看看聖上長什麼樣。
聖上側過頭和身邊的皇後說着什麼,臉上帶着微笑,然後端起酒杯跟皇後碰了下,一飲而盡。如果不是身上明黃色的黃袍,任誰也想不到這竟是晟朝的最高統權者,因為他看上去是那麼的随和。不過等聖上注意到她的目光朝她望來時,林楚楚的眼眸突然一震,連忙垂下眼眸。與聖上對視的那一眼,他眼中泛出的精光告訴她這人并非如同表面一般。
聖上蕭衡隻覺有什麼人在盯着自己,一眼掃去,竟是約莫8歲左右的小姑娘張着大大的眼睛毫無畏懼的直視着他,待他看過去時,卻又馬上垂下眼眸,躲避他的目光。
見林楚楚坐在林相的家眷位置上,他心生驚訝,這小姑娘難道是林相家的孩子,怎麼從來沒見過?想來是第一次進宮,見什麼都好奇罷了。他搖搖頭,也轉移開了視線。
歌舞之後,來自西域的外國使節一個接一個的送上祝辭與新年賀禮,無非是些西域的珍寶玉器,林楚楚起先還新奇,見多了之後竟覺得也就那般,于是拿起筷子想吃點宮宴上的美食,看看與宮外的有何不同。
她夾起一塊羊肉,剛放入口中便神色一僵,肉冷了不說,羊油已經凝固在上邊,又冷又膩。她緩慢的放下筷子,拿起茶杯喝了點茶漱了漱口。心想薛懷峥果然沒騙他,這宮宴真是有些乏味可陳。
約莫到了亥時,除夕宴總算是結束了。
林楚楚帶着靜秋跟着柳氏往太平門去,突然一人從身後撞了下她的肩膀,然後手中便多了一個字條,她上了馬車打開一看,上面寫着“今夜子時,凝香居院牆相見。”
這是薛懷峥的字迹!
子時,這麼晚了,他來做甚?
等回到丞相府門口,柳氏已經沒有了做戲的心情,今天這些事已經讓她夠糟心的了。她下了馬車,也沒管林楚楚,甩甩衣袖便朝林月兒的院落走去。
林楚楚樂得清淨,回到凝香居休息片刻,見時日已晚,便叫秦嬷嬷、巧雲、靜秋三人去休息,她一個人坐在靠窗的軟塌上等着薛懷峥。
秦嬷嬷奉上一盞熱茶,便下去了。
不久之後,林楚楚聽見院牆處傳來幾聲短促的夜鷹聲,頭伸出窗子一看,薛懷峥正坐在牆頭,揮手給她打招呼。
林楚楚飛快從軟塌上下來,打開房門悄聲走了過去,到院牆處壓低聲線問薛懷峥:“這麼晚了,你來這幹什麼?”
薛懷峥沒有回答她的話,隻是朝她伸出左手,“上來,帶你看一樣好東西!”
林楚楚半信半疑地将手放在薛懷峥的手上,薛懷峥一個用力,林楚楚便上了圍牆,如今天色已晚,圍牆的高度倒不明顯了,林楚楚以為薛懷峥會像之前那樣将她放下,結果薛懷峥摟緊她的腰,說着“今天我們換條路走”,便帶着她在坊間的屋頂上快速奔走。
林楚楚的心都提了起來,擔心會被發現,但後來就完全沉浸其中。她穿着狐裘,奔走之間帶起的微風拂在臉上格外清爽,因為屋頂掠走,她看見了與平時不一樣的長安城,坊間院落四四方方,井然有序。待到東市的市界,一下便燈火通明,未見其容,先聞其聲。
薛懷峥帶着林楚楚到了東市最高處的閣樓屋頂,他拉着林楚楚坐在屋脊上,下方東市人聲鼎沸,上方一輪彎月高挂天空,幾顆星星點綴其間,好像是兩個不同的世界,一處繁華市井,一處靜谧悠然。
兩人欣賞着夜色好久未曾說話,還是林楚楚忍不住開口,“你帶我來這到底幹嘛“?不會是專門為了賞這夜景吧?”
薛懷峥還是賣關子,“等會你就知道了。”
等着等着,林楚楚腦袋小雞啄米般一點一點的,都要睡着了。就在這時,薛懷峥輕拍了拍她的小臉,“醒醒,來了!”
林楚楚睡眼惺松地揉着眼睛,“什麼來了?”話還沒說完,便見從東市“啾”地飛出幾道火光,上升到天空中“嘭”地一聲炸開,一朵荷花便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林楚楚瞬間睡意全無,驚喜的瞪大了雙眼,“煙花!”
“嘭!嘭!嘭!”的聲音不斷從空中傳來,林楚楚雙手抱着臉頰,臉色在煙花的照耀下變得紅潤,“哇!好漂亮!”
薛懷峥看着身側林楚楚明亮的眼眸和驚喜的神色,突然一笑,湊到她的耳邊,大聲地喊出一句,“林楚楚!新年快樂!”
林楚楚轉頭望向他,眼睛彎出月牙,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雙手放在嘴邊做喇叭狀,學着他的樣子“薛懷峥!新年快樂!”
兩人沐浴在月色與煙花下,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