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薩草原位于黑刺城外二十餘裡,方圓百裡地廣人稀,入眼是一片綠油油的草甸,無數白色小花點綴其中,增添一絲清新和野趣,滿山遍野的牦牛羚羊埋頭吃草,一片歲月靜好。在綿延起伏的綠色山坡之外,遠處雲層的遮蓋下,雪山猶抱琵琶半遮面,露出一點點潔白美麗的面龐。
張屠戶将牛車停在一個氈包面前,就要來幫林楚楚扶着薛懷峥下車。
林楚楚婉言謝絕,“張大叔,别看我是個女子,力氣可大了,你别管我,我能應付。”
想到剛剛在車上林楚楚直接将薛懷峥打橫抱起,張屠戶收回了伸出的手,“行,那我先去找巫醫,你帶着他先去休息。”
等林楚楚帶着薛懷峥進了氈包,張屠戶嘴裡“啧”了一聲,再次感歎楚楚力氣可真大,然後趕着牛車從另一條小道去找巫醫。
林楚楚将薛懷峥放在床上,見他臉上身上到處都是血迹,想起剛剛到草原時見到不遠處有條小溪,于是提着木桶便出門去小溪打水。
小溪的水應是遠處雪山上的雪水所化,流經此處,冰冷刺骨。
林楚楚輕松的提着一桶水到了氈包,可這裡隻有一個爐子,沒有木柴,如何生火燒水?
她正做難時,張屠戶帶着巫醫走了進來。
巫醫是個年近半百的女子,頭戴白色氈帽,發絲編成一绺绺小辮,以綠松石和銀飾裝飾,身着紅黃藍綠彩色條紋長袍,上繪祥雲、太陽花等圖案,銀制腰帶上鑲嵌紅、黃松石,黃色錦囊佩戴腰間,臉上的彩繪給她憑空增添了一絲神秘氣息。
張屠戶給林楚楚介紹道:“楚楚,這就是妮薩草原最有名的巫醫薩滿祭司……”
林楚楚抱拳行禮,“久仰大名,我朋友如今昏睡不醒,還望薩滿祭司盡力醫治。”
薩滿祭司繞過林楚楚,走到薛懷峥身前,見他滿身鮮血皺了皺眉頭,她掀開薛懷峥的中衣看了下他的傷勢,手指搭在薛懷峥的手腕上仔細把脈,良久後才收回手。
林楚楚忙問,“薩滿祭司,我朋友到底怎麼樣了?”
“他的外傷有再次撕裂之狀,雖然嚴重些,但以他的身體,多加修養并無大礙……”
“那他為何昏睡至今?剛剛在車上他還吐血了……”林楚楚疑惑又擔心的問道。
“這就是我想跟你說的,他之前恐是受過緻命傷,傷及心脈又沒有好好調養,落下了痼疾,因而這次重傷引得舊傷再次複發,才會吐血昏迷……”
說着,薩滿祭司用手指了指薛懷峥的心房,林楚楚一看,果見心髒偏離一寸之處有個圓形疤痕,看上去像是箭傷,隻是這次的傷口将其覆蓋,所以不太明顯。
林楚楚眉頭緊皺,她不知道薛懷峥這幾年經曆了什麼,何時受了如此重的傷。傷口就在心髒一寸處,再偏一點,薛懷峥的小命就沒了。難怪之前薛懷峥提到曾經受過的傷時,支支吾吾的。
林楚楚心中又生氣又焦急又擔憂,她望着祭司的眼神真摯中帶着懇求,“還請薩滿祭司盡力一治,需要多少診金您盡管開口……”
薩滿祭司從黃色錦囊中掏出一個陶瓶,“這是我們妮薩草原專治外傷的良藥,每日三次換藥,再好好修養幾日便無大礙……至于他的内傷……”
薩滿祭司沉吟片刻,“我倒是可以一試,不過還缺一味關鍵藥材……”
“什麼藥材?”
薩滿祭司走出氈包,林楚楚不知所然也跟着出去,站在她的身邊。
她目光悠遠的看着遠處從雲層中探出小尖頂的雪山,“那味藥材,便是生長在阿爾山頂的雪蓮花,如今正是雪蓮花盛開的季節,若你能采摘來,或許我能調制出治他傷的藥方。”
張屠戶不知何時也走了出來,聽見這話面色焦急,“那阿爾雪山如何能去得?常年積雪有雪崩危險不說,越往上天氣極寒,空氣也越稀薄,人會感覺呼吸不了。這麼多年,從未有人真正上去過,即便有,那也是有去無返……”
“楚楚,聽張叔一句勸,别去,咱們再想想其他辦法。”
薩滿祭司也轉頭看向林楚楚,“這是救那小子的唯一辦法,你好好考慮下。他的傷無論你去任何一個醫館,都隻會有一個結論,陳年痼疾久治難醫命不久矣。”
“不用考慮了,我去。”林楚楚堅定着眼神說道。
“楚楚!”張屠戶一拍大腿,無可奈何。
薩滿祭司倒是對林楚楚另眼相看,一個看上去出身名門養尊處優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姑娘,居然願意為了自己的朋友身涉險境。
她眼含笑意,“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薩滿祭司走後,張屠戶還想再勸勸林楚楚,卻被林楚楚打斷,“張大叔,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我的朋友如今有生命危險,我不可能放着他不管。這雪山,我是非去不可的。”
張屠戶歎了口氣,知道勸不住她,也不再多說什麼,隻是說明天再來的時候,給她帶上厚厚的冬裝,以避雪山上的極寒。
林楚楚真心實意的感謝張屠戶,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對了,張大叔,我想燒點水給他擦擦身子,隻是,這氈包裡,好像沒看見幹柴……”
張屠戶笑着回,“你還不知道吧,草原上都是用牛糞燒火,諾,都在氈包外面堆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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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屠戶走後,林楚楚總算用火折子引燃了牛糞,将水燒熱後,林楚楚端着一盆水走到薛懷峥面前,見薛懷峥還在昏睡中,林楚楚輕輕将盆放在一旁,然後脫掉薛懷峥身上的中衣,衣裳上已是血迹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