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懷峥醒來的時候,身邊傳來低低的說話聲,大夫給他重新包紮好了身上的傷,對他的内傷卻顯得有些束手無策,說法與薩滿祭司出奇一緻。
“外傷老夫可以一治,可這位公子傷及心脈……老夫才疏學淺,實在是……唉……”大夫搖了搖頭,看着薛懷峥的眼神有些憐憫。
還這麼年輕,可惜了。
薛懷峥的傷勢,林楚楚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如今隻能把希望寄托在薩滿祭司身上,看看她有沒有什麼法子。
林楚楚将大夫送出房門,回來時便見薛懷峥睜眼看着她。
她沒注意到薛懷峥複雜的眼神,隻是驚喜道,“薛懷峥你醒了?”
“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說着就要找杯子給他倒水。
薛懷峥冷着聲音,“林楚楚!”
林楚楚身子一僵,聽着這聲音,她就知道薛懷峥會秋後算帳。
見林楚楚背對着他,薛懷峥不悅道,“轉過身來。”
林楚楚磨磨蹭蹭的,兩手揉着衣角,好半會兒才轉過身來。
“幹嘛……”
“到我跟前來!”
林楚楚雖是不情願,但在薛懷峥的眼神威懾下,還是一步一挪地站在他的身前。
“坐下!”
林楚楚一屁股坐在薛懷峥床邊,腦袋低垂着,側在一旁,不想看他。
一隻溫熱的大手将她的臉轉過來,擡起她的下巴,她的整張臉暴露在薛懷峥眼前。
薛懷峥眼神冷冽,“臉怎麼回事?”
林楚楚原本膚若凝脂、宛若白玉的臉頰,如今泛着不正常的紅,細看全是紅血絲,以及一道道皲裂的傷痕,有些甚至還半褪着皮。
林楚楚聽見薛懷峥的問話,感覺臉部好像又有些癢癢的,剛想伸手撓一撓,就被薛懷峥用手按住,聲音越發冰冷,“臉不想要了?”
薛懷峥知道對于一個姑娘家而言,容顔是何等重要,更何況是那麼臭美的林楚楚。如今為了他變成這樣,薛懷峥心裡很不是滋味,這種感覺甚至比在他身上砍上十刀八劍還讓他難受。
“大夫已經處理過了,不過是些凍傷,擦幾天藥就好了……”見薛懷峥身上的寒氣越來越重,林楚楚如同落入冰窖一般,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漸不可聞。
“擦幾天藥就好了……”薛懷峥重複着林楚楚的話,語氣中的危險讓林楚楚大氣不敢喘。
他執起林楚楚的手,放在她的眼前,“這也是擦幾天藥就能好的?”
曾經的纖纖玉手,如今滿是凍瘡,紅腫不堪。
林楚楚有些難為情,想把手抽回來,卻被薛懷峥牢牢握住。
她脾氣也上來了,“不就是個凍瘡嗎?有什麼大不了的,值得你這樣上綱上線麼?”
甚至有些慌不擇言道:“我是為了誰呀?要不是你,我……”
意識到自己差點說了什麼,林楚楚趕緊閉上了嘴。
“要不是我怎麼了?怎麼不說完?”
林楚楚緊繃着嘴角,一言不答。
薛懷峥不想放過她,他想起她一個人去阿爾山采雪蓮就火冒三丈。
“要不是我,你就不會獨自去阿爾山采雪蓮對吧?”
薛懷峥從懷中拿出雪蓮,“就為了這朵破花,值得你冒這麼大的風險?”
林楚楚這才驚訝的看着他,“你……”
“想問我怎麼知道的?還是想問雪蓮為什麼在我手裡?”
林楚楚一噎,知她者莫過薛懷峥也。
“林楚楚!要不是我去城裡找張屠戶問你的消息,你是不是還準備把我蒙在鼓裡?”
“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出了什麼事,該怎麼辦?”
當他知道林楚楚一個人去了阿爾山時,他的天都塌了,恐懼差點将他淹沒。他不知道,萬一林楚楚出了事,他該怎麼辦?
林楚楚自知理虧,小聲嘟囔道,“我這不是沒事嗎?”
薛懷峥提高音量,“你臉上手上的傷,叫沒事?”
林楚楚也加大音量,“那你讓我怎麼辦?”
“你讓我怎麼辦?”
“如果沒有阿爾山雪蓮,你會死的!”
說完,撇過頭去,不想讓薛懷峥看見她眼眶中泛起的一絲淚花。
薛懷峥沉默。
“如果救我需要以你的生命為代價,那我甯願去死。”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舒牧野帶着薩滿祭司走了進來。
剛一進門,舒牧野便覺得房中氣氛有些不對。他瞧瞧這個,又瞧瞧那個,見薛懷峥低頭沉默,林楚楚把頭偏向一邊,眼眶還泛着紅,兩人誰也不理睬誰,心中覺得好笑。
“喲,吵架啦?”
“看來我們來的不是時候呀……”
林楚楚這才避過身用手擦了擦眼角,起身迎接,“舒城主,薩滿祭司……”
舒牧野說道:“聽說薛公子深受重傷,唯有薩滿祭司或可一救,我便将她請到了府中……”
林楚楚眼神感激,“多謝舒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