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春花說,夜晚女奴們一般都呆在自己的氈包中,很少出帳,而匈奴士兵半個時辰就會出來巡邏一番。他們必須躲開士兵,否則很可能會被識破。
林楚楚和薛懷峥側耳聽着一隊匈奴士兵巡邏的腳步聲從氈包外走過,等腳步聲遠去,薛懷峥才小心揭開門簾朝外左右看去,門外目前空無一人,正是出去的好時機。
薛懷峥朝林楚楚點點頭,林楚楚了然,跟着薛懷峥的腳步準備出去,一隻粗糙、手心帶着微微老繭的手拉住林楚楚的柔荑,林楚楚轉頭看去,隻見張春花擔憂的眼神望着她,嘴裡輕輕吐出幾個字,“一切小心!”
林楚楚笑着安撫地拍拍張春花的手。
薛懷峥和林楚楚出了氈包後,避開各處值守的士兵眼線,探着軍營内糧草、兵馬、明哨、暗哨等位置。
等他們對這片駐地的情況了然于胸,準備撤回張春花所在的氈包時,早已過了半個時辰,他們正好正面撞見一隊點着火把巡邏的士兵。薛懷峥和林楚楚身上依舊穿着白天的女奴服飾,實在太過顯眼,薛懷峥在匈奴士兵即将發現他們的當下,當機立斷拉着林楚楚躲到一個氈包側面。
兩人靜靜地在氈包側等待匈奴士兵離開,一時間寂靜狹窄的夾縫中隻聽見兩人的心跳聲——
“噗通……”
“噗通……”
終于巡邏士兵的腳步聲遠去,兩人都松了口氣,正準備出去時,又見一個将領模樣的人朝着他們躲着的這個氈包走來。
薛懷峥和林楚楚隻好按兵不動。
将領進了氈包,不一會兒裡面傳來清晰的說話聲。
“大當戶,兵馬糧草均已備好,待時機成熟便可進攻涼州……”
聽到“大當戶”“涼州”這幾個字,薛懷峥神色一動。
難道他們誤打誤撞竟到了匈奴右賢王大當戶的氈包?聽他們的意思是準備偷襲涼州?
薛懷峥和林楚楚更加屏氣凝神,偷聽着匈奴的作戰計劃。
匈奴右大當戶赫連戈雄渾的聲音響起,“好!”
“聽說左賢王大都尉呼延齊竟然被涼州軍的一個小小中郎将刺殺,派了這麼多追兵卻還沒有抓到刺殺的人,真是丢匈奴的臉……”
“不過這樣也好……他左賢王算什麼,這次我就要讓單于看看,誰才能真正輔佐他成就匈奴大業……”
“傳我軍令,三日之後奇襲涼州。這次我定要讓涼州軍吃個大跟頭。”
“是!”将領右手放于左肩,身子前傾低頭行禮後離開。
将領走後,赫連戈準備歇息一會兒,剛準備解衣,便見氈包側有個明顯的暗影,傳出一絲細微的動靜。
他眉目一凝,解衣的動作止住,向氈包口守衛的士兵們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前去查看。
士兵們抽出佩刀,走到氈包側,便見氈包夾縫中堆着幾卷高大的羊毛氈,一個士兵小心翼翼地用佩刀挑開羊毛氈,其餘的人皆手持佩刀嚴陣以待,隻等賊人出現便将他合力拿下。
羊毛氈被挑開之後,預料中的賊人并未出現。
一隻小羊羔蜷縮在羊毛氈中動彈不得,隻能伸出小羊蹄不停掙紮,因此在氈包外弄出點動靜。
士兵們放下心來,将佩刀重新插回腰間,将小羊羔抱起,去向右大當戶複命。
而另一邊,薛懷峥和林楚楚也有驚無險地回到張春花的氈包中。
剛才他們準備走時不慎弄出點動靜,幸好林楚楚急中生智,見隔壁氈包中走出一隻小羊羔,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羊羔抱來塞在羊毛氈中,而他們兩人也躲進一個空氈包中,等守衛進去複命後他們才迅速離開。
張春花給二人倒上兩杯水,薛懷峥和林楚楚出去探查時一直神經緊繃,剛剛又差點被發現,如今精神松懈下來,還真覺得有些口渴。
兩人一口将水飲盡,開始商量起對策。
林楚楚回想起剛剛在氈包外聽到的右大當戶的話,皺着眉頭思索道:“赫連戈似乎隻知道你刺殺了呼延齊,以為左賢王是因此才追殺你,他好像還不知道匈奴的布防圖在你手裡……”
薛懷峥手指一下又一下點在桌上,“沒錯,左賢王可能并沒有将這個消息對外告知。”
“據我所知,匈奴的左右賢王一向不和,明裡暗裡争鬥不止。想來,左賢王是不想讓右賢王抓住此事當作聲讨他的筏子才隐瞞下來,所以派了大批人馬攔截我奪回布防圖……”
“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三日之後,赫連戈就要派兵偷襲涼州,可是我們還困在這裡,沒辦法将消息傳出去……”林楚楚臉上生了些焦急。
薛懷峥沉吟許久,計上心來,臉上神情變得晦深莫測,“那就讓匈奴三日之後無法出兵……”
林楚楚似也有所感,“你的意思是……”
薛懷峥用手指蘸水,在桌上畫出一副剛剛他們探查的地形圖。
他在地形圖的左上角位置畫了一個圈,“軍營的西北方是匈奴的糧草位置”,又在右下角的位置畫了一個圈,“東南方是匈奴的馬廄”。
“我們隻要燒掉匈奴的糧草,匈奴士兵便會趕往糧倉救火,軍營中的防衛勢必會松散,我們再趁機去東南方騎馬出軍營往單于庭的方向逃走……”
林楚楚覺得此法可行,她突然想起什麼,從一旁拿出自己從沙漠逃亡也沒有丢棄的包袱,從中掏出幾個紅色的小瓶子,眼神亮亮的,“我想起來了,我還有些迷藥,可以将迷藥混在草食中喂給馬匹,如果匈奴發現不對,一時沒有馬匹也追不上我們……”
薛懷峥贊同。
“隻是,我們如何将迷藥混入馬匹草料中?”
一直在旁邊默默聽着二人交談的張春花突然出聲,“我可以試試。”
“匈奴會安排我幹些打水、洗衣、喂馬、放牧的雜活,我可以趁機将迷藥放入草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