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說過此人,長相才華皆為出衆,遊街時還引得萬人空巷,曲江宴上又被陸文忠看中,如今雖然隻是個翰林院編撰,但攀上了陸家的高枝,想必前程無量。
楚楚怎麼會看上他?
林彥沉思片刻,問道:“你一定要嫁給他?”
“是。女兒非他不嫁。”
林彥聽着林楚楚異常堅決的回答,才擡眼看着站在自己身前,已長得亭亭玉立的姑娘,腦中突然浮現出了林楚楚小時候穿着襦裙和白色狐裘、紮着兩個小丸子頭,像個小糯米團子的模樣,心中感慨萬千。
不知何時起,他和秦無霜的女兒,也長成大人了。
他點點頭,重新拿起一卷書冊,“我知道了,我會考慮的,你先出去吧。”
林楚楚:?
就這樣?
就這麼簡單?
她還以為她會費很大口舌來說服她父親。
林楚楚遲疑着身子,三步一回頭,終于走到了房門口。
林彥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你一個姑娘家求着父親嫁人像什麼話?讓那小子親自來找我。”
*
靜秋将林楚楚的信交到裴修遠的手中,他打開一看,見林楚楚真的同意和他假成親,雖然知道是假的,但裴修遠的臉上還是露出一絲喜意。
靜秋見裴修遠如此高興,本不想潑他冷水,但還是不得不将林相的話帶給裴修遠,“裴公子,我們小姐雖然同意了,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否事成還得看相爺的意思……”
見裴修遠臉上的喜意收斂,靜秋接着将話說完,“相爺想先見您一面。”
兩人見面的地點沒有設在丞相府,而是在一處私密性極高的酒樓,原因裴修遠和林彥兩人都心知肚明。
裴修遠如今是陸家的人,而林彥作為陸家的政敵,他在衆人面前自然要跟政敵保持距離。
雖然林楚楚信誓旦旦非裴修遠不嫁,但兩人八字都沒一撇,裴修遠又是敵方陣營的人,林彥也不會讓他上丞相府的門,徒增旁人口舌。
裴修遠早早來到酒樓等候,半個時辰後,林彥才姗姗來遲,裴修遠恍若未聞林彥遲到這麼久,依舊恭敬行禮,“下官裴修遠見過林相!”
林彥不動聲色地将裴修遠打量一番,身如青松翠柏,長相清雅俊氣,看身姿外貌勉強能與楚楚相配,可惜眼光不好,入了陸家的門庭,林彥心中歎息着搖搖頭,可惜了。
他率先在桌前坐下,向裴修遠擡擡下巴,“坐吧。”
裴修遠在林彥面前坐下後,給林彥斟上一杯茶,林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直奔主題:“楚楚跟我說非你不嫁,希望我能應允,她不清楚朝中局勢,你應該清楚才對,你既入了陸家陣營,又怎敢期望本相将自己的女兒嫁給自己的政敵?”
“你最好能給我一個足以說服我的理由,不然這門親事便作罷吧!”
裴修遠沉思片刻,說道:“林相可曾知道十二年前長安齊家被滅門一事?”
林彥眉心一跳,他如何不知?
當年齊家一夜之間上百口人被屠殺殆盡,至今未找到兇手,此事鬧的京中人心惶惶,還戒嚴過一陣,不過奇怪的是,在清理屍體時并未發現齊家主母和嫡子的蹤迹,有人說他們母子逃了出去,可這麼多年過去,都沒聽見這兩人的消息。
裴修遠為何會突然提及此事,難道?
裴修遠迎着林彥的目光,坦然承認,“我就是當年齊家滅門慘案的遺孤,齊修遠。”
“齊家滅門慘案的罪魁禍首就是陸家,下官千辛萬苦考取狀元入朝為官,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扳倒陸家,為我齊家上下報仇雪恨……”
“你說是陸家害了齊家?可有證據?”
“三年前,我母親質問來追殺我們的兇手,他們親口承認是受陸家指使來找一樣東西,我母親抵死不給,被他們殘忍殺害……如今齊家雖隻餘我一人,但隻要我拿到陸家的罪證,就有機會扳倒陸家?”
林彥若有所思,“所以,這就是你加入陸家陣營的目的?”
裴修遠點點頭。
林彥突然換了個話題,“這些事情,楚楚可知?”
“她不知,這是我的事,我并不想将她牽扯進來。”
林彥的目光直直的看着裴修遠,好像要看進他的内心深處,他尖銳的發問,“你想娶楚楚,是看上了丞相府的勢力能助你複仇?”
“如若如此,你大可不必貼上自己的後半輩子,和我合作你依然能達到你的目的……”
裴修遠被林彥一針見血的話擊中,林相果然是林相,任何人的心思在他眼中都無處遁形。
他真摯的看着林彥,半真半假的說道,“如果我說我沒有一點想借勢的想法,那确實是妄言,但我想娶楚楚,是出于本心,自從那日在遊街時見到楚楚,我便對她一見傾心……”
林彥聽完裴修遠的陳情,沒再說什麼,隻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帶着南山離開了酒樓。
林彥的态度讓裴修遠有些摸頭不知腦,林相是否相信他的這番話?
裴修遠房間的隔壁。
林楚楚帶着靜秋将耳朵貼在牆壁上偷聽,奈何房間隔音太好,她們什麼都沒聽見。
等林彥和南山走後,林楚楚帶着靜秋迫不及待來到裴修遠的房間。
林楚楚着急的問道:“怎麼樣?怎麼樣?我父親他同意了麼?”
裴修遠将剛剛他說的話和林相的态度複述了一遍。
林楚楚也有些疑惑。
她父親這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