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娴啊！真的好久沒見了！”内場裡，邬成光毫無預兆地走上前寒暄，周圍人聞聲都看過去。

張靜娴聞聲轉過頭來，目光在邬成光周身上下逡巡了一圈，似乎才想起眼前的人是誰，她綻出一個笑來，“是你，邬成光。”

“哈哈哈哈老了老了，”邬成光與她握手，“不怪你認不出，上次見面……快有二十年了吧？”

張靜娴點了點頭，似乎陷入一段回憶，“那時候邬導你可太年輕了。”

“可不是誰都有大美女的本事，能容顔不老，”邬成光開懷地又同她那小男友貼臉，用英文交流兩句，表達對彼此的欣賞。

《未央宮》劇組裡也有不少能同張靜娴談上一點交情的人，逐個上前去問好，一時間氣氛十分融洽。

她一定看到自己了，路瑩很肯定。

雖然她們母女之間相處的時間不長，但到底血脈相連，路瑩了解她就像了解自己。張靜娴眼光劃過的一瞬間有些許的停滞，無須說什麼也足夠明顯——看到了，但不重要。

仍站在原地的人隻剩下路瑩和陳越鳴。

看上去他們就像是被分割在了喧鬧的人群之外，顯得有些另類。

“這是我的學生，”邬成光指着陳越鳴道，“小陳，咱們中國電影的青年力量。”

陳越鳴還站在路瑩身邊，路瑩在他後背上推了推，陳越鳴又轉了下頭才上前去。

他不知道路瑩和眼前這個風姿綽約的女人之間有什麼故事，他隻是能本能地察覺到路瑩的情緒波動——她不喜歡。

“張老師，”陳越鳴隻是上前一步點了個頭，張靜娴略深地看了她一眼，笑着點點頭。

“路瑩怎麼還站着，”邬成光又笑着看向路瑩，“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快來打個招呼。”

邬成光話音剛落，路瑩擡眼和張靜娴的目光撞在一起。

路瑩彎彎唇角，走到近前，張靜娴下意識地伸手，路瑩卻完全沒理，她道，“張老師，久聞大名，能和您拍個照嗎？”

張靜娴看着她的笑，隻覺得陌生中透露着避無可避的熟悉，她微微向前的手指有些冷，好在她的氣量和風度絕佳，“當然，”她微笑以對。

“陳越鳴幫我們拍一張吧，”路瑩站在張靜娴身側，陳越鳴不明所以，卻還是聽話地去摸手機。

路瑩：“邬導一起來嗎？”

邬成光自然沒所謂，樂呵呵地上前。

這邊相機快門按下，幾人各自神态瞬間定格。

路瑩嘴上說着謝謝張老師，人卻轉頭就走遠，留下張靜娴在原地還未反應過來，就見想要找自己合影的人已經排起長隊。

路瑩隻微笑站在遠方，歪頭揮揮手。

張靜娴覺得她很得意，隻用幾句話就給自己添了點麻煩，可隻有路瑩自己知道，她需要用盡全力，才能克制住身體的顫抖。

離開人群中被前呼後擁的張靜娴，《未央宮》劇組即将前往下一個展廳觀影，不過一轉頭的工夫，路瑩就不見了。

場館喧嚣非常，人頭攢動、摩肩接踵，陳越鳴踮起腳看了兩圈，才發現角落裡路瑩拉着曲萌萌的一個身影。

“小陳？”邬成光喊了他一聲。

“我去看一眼路瑩，”陳越鳴在邬成光耳邊輕聲說。

邬成光瞥了他一眼，最終隻是說，“注意點。”

……

路瑩覺得要把腸子吐出來了。

胃裡沒什麼東西，吐出來的大多是酸水，路瑩手撐在洗手台上，身子不自覺的發顫。

“姐……”萌萌擰開保溫杯遞過去，路瑩卻已經連水杯都拿不穩。

這樣的情況幾年前萌萌見過一次，那時候是路瑩财務最窘迫的時候，也是在那時曲萌萌才知道，原來光鮮亮麗發女明星還能有如此狼狽的一面。

緩了一會兒，路瑩撐着牆面和萌萌的手勉強走出去，被門口發小台階一絆，直接摔進了一個懷抱裡。

“陳老師？”曲萌萌幫着扶起路瑩，陳越鳴用西裝外套把路瑩包裹起來。

陳越鳴：“我和導演說過了，咱們先走一步，何劉在外面等，我們去醫院。”

路瑩看看他，“沒事，去什麼醫院？”

陳越鳴：“你剛才吐了。”

路瑩：“我又沒病，就是有點水土不服……”

陳越鳴：“軀體化。”

陳越鳴：“是嗎？”

曲萌萌猛地擡頭，路瑩的話戛然而止。

陳越鳴的手機屏幕一閃，上面是他剛剛找馮悅然交流過的聊天記錄。

“我該早點發現的，”陳越鳴說，“我的問題。”

“和你沒關系，”路瑩的話有些冷。

陳越鳴：“你身邊有沒有藥？以前出現過這種情況嗎？能不能聯系上你的醫生？”

路瑩的手攥緊了些，曲萌萌已經低頭在包裡翻找起來，她這才出聲制止，“不要，沒那麼嚴重，我心裡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