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不急不躁拂過湖面,轉而輕輕劃過蔣學義的面頰。空氣中融合蔓延着一股清香,剛洗過澡的涼爽勁兒貫通全身,他靠在窗前下意識的微微探出腦袋朝着樓上的窗戶上看去。
那窗戶關得嚴絲合縫,似乎防止某些人偷窺一樣。
如此莫名有些憂傷,他又急忙打開微信去翻找徐任的聊天框。點開他的朋友圈,依舊是沒有更新。空蕩蕩的内心,血肉異常攥緊在一團。他抿抿幹澀起皮的嘴唇,在萬般猶豫之下給徐任最近的那條朋友圈點了個贊。
回想今天下午倆人的談話,算得上自己聰明機靈,又談不上。隻不過他打賭徐任不會怪罪自己,在之前的相處中,蔣學義幾乎摸清了徐任的脾性。
他以為現在的自己很了解他。
“啪嗒——”
林晏姿突然開門露出半張臉,神情嚴肅肉眼可看見的心情不悅,“這麼晚,幹什麼呢不躺到床上睡覺。”
“哦,馬上。”
蔣學義立刻鑽進被窩裡,乖巧的躺好。他一向睡狀都讓人放心的,從不愛踢被子也不擺出誇張的睡姿。
但林晏姿還是走到他跟前彎腰,伸手幫他掖好被角,“今天下雨,天氣稍微涼了些。我今天外面套個小外衣都感覺冷,你剛剛還打開窗戶站在那吹風。你是不怕自己着涼感冒是吧?”
“我隻是感覺熱,下雨…天氣很悶。潮潮的,黏唧唧的,好像所有熱氣都朝我湧來。”
“那這樣吧,媽媽等下把風扇拿到你這屋來。吹吹風,等睡着了就不會感覺到熱。”
說着,她就徑直的走到窗戶前替蔣學義關上。一到下雨天,就不開空調。實在是熱得不行,林晏姿就把吹風機給他搬來吹,檔次絕對開最低的。
“嗯。”
蔣學義噤聲,他把自己的頭埋入柔軟的枕頭下,不再理會外界的任何信息。
有時他覺得這種壓抑的感覺,就像某個人逼迫着自己去聞刺鼻發腥臭味的東西。
無論你怎樣掙紮,提出怎麼的要求,都不足讓這個人松開你的身體。
當你回過神,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着。被繩子吊起來,無論你是把頭别過去,還是垂下都要忍受那種氣息想要鑽入你□□裡的想法。
她太害怕蔣學義生病,一旦得知他生病的消息就跟應激了一樣咋咋呼呼的一改往日的溫和安好的模樣。
離開房屋内,林晏姿又接到了工作上的電話。她回眸看向已經無聲息的蔣學義,流露出疲憊的目光。可轉而關上那扇門,她又逼迫自己露出笑意恢複正常的語氣同客戶交流。
這個客戶便是那日在蔣老生日聚會上,尹棕給自己介紹的。
這個女人說話很溫柔,不緊不慢的。她約好了周三下午到商場附近的咖啡館裡談論自己離婚的事情。
同時另一邊,徐任正在某酒吧二層包間的真皮沙發上坐着,碩大的落地窗使得缤紛閃爍的燈光折射進來,倒映在大理石的地闆上。
鄭識溫一隻胳膊支着頭,目光追随着窗外正在唱歌的人看。
“岑敬的飛機淩晨三點多就落地了,徐任你小心點。他這次來的目的很明顯就是沖着你來的。”陸延文抿下一口酒,嚴肅的說:“如果你回心轉還想繼續和他糾纏下去,作為你的朋友别的我不說一二。或者直接把他約到餐廳裡,把話明明白白的再和他說一次。”
徐任瞥了陸延文一眼,看樣子很淡定,“我猜得到他會來找我。”
“所以你想怎麼樣?”
“去會會呗。”
屏幕上的光反射到陸延文的眼鏡上,晦暗中微微着亮的僅剩下那雙眼睛,“你早就清楚他是什麼樣的人,該怎麼做你也懂。總之,别掉進他挖得陷阱裡。至于那件事,我和老十會去調查。”
徐任看向鄭識溫,與他對上眼。
“謝了啊。”
鄭識溫輕扯嘴角,“客氣了,都是朋友。”
他突然想到蔣學義那天在綠蔭之下,滿身熱汗眼光閃爍光芒,心平氣和的同自己說的那句話,因為自己是陸延文的朋友所以說幫助自己沒有任何問題。
徐任跑神了,他嘴角勾起若隐若現的弧度。失焦的看着桌面上的那杯威士忌,反常的拿起它倒入了垃圾桶。
陸延文有些詫異,“怎麼不喝了?這麼浪費的倒掉。”
徐任不做過多解釋,隻是簡簡單單的說:“怕喝醉了,沒人帶我回家。”
“你之前不一直都坐我的車帶你回家的麼?”陸延文沉默對視一秒,眯眼笑笑,“怎麼說的這麼傷感?因為剛剛提起他?”
“屁。”徐任仰起脖子,左右歪歪頭放松,“他有那麼大的本事麼,隻是今天不想喝得爛醉回去。”
“據我所知啊,你酒量可是最好的。”
他若有所思的說:“本人今天酒量瞬間下降,先走了啊。”說完,他站起身來雙手插在褲兜裡,傲氣淩人,“等他給我發信息的時候,我再通知你。”
陸延文走到鄭識溫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修長的腿交疊在一起,拿起一個高腳杯倒入酒高高的擡起向他擺出敬酒。
此時鄭識溫仰起脖子,眼珠随着鏡面的天花闆轉悠,“曹衛城已經把他賣了…”
“我知道。”
陸延文面不改色的拿着酒杯,眼神示意鄭識溫,“Cheers!”玻璃制品碰撞後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一切苦澀、惆怅和迷茫都吞咽到肚子裡,像是在逃避事實也像是無奈的面對。
空氣中僅剩下二人的呼吸聲。
猶豫之下,陸延文還是開口說了。
“我也知道你要做的,可我要提醒你他未必能聽你的話,無論你怎麼樣對他。他那樣執拗死闆你的做法隻是刺激住他。彼此之間的信任一旦崩塌,再建起來難上加難。”
鄭識溫發出陰森森的笑聲,一股不管對方死活的勁兒,“我有讓他信任我麼?我有承諾過我不會傷害他嗎?要怪…就怪他生錯家庭,生錯地方。”
“隻是你現在這麼說。”
周五最後一節自習課,蔣學義就接到林晏姿的信息。這才得知昨天她已經到外地出差了,因為不放心自己的安全所以她讓小姨在校門外接自己。
他舔了一下起皮的嘴唇,準備給曹樂陽發消息。自那次給他發消息後,曹樂陽都沒有主動找過自己。蔣學義覺得太詭異了,主要是曹樂陽那性子不會沉默這麼久的。
看着熟悉的聊天框,蔣學義還是發出過去一條消息。
空:腿還好嗎?需不需要我去醫院看你?
徐任撐着臉,無意間瞥見蔣學義的手在抽屜裡偷摸鼓搗着他又擡眸看向講台上坐着的繁響,發現這小子做題做迷瞪了,頓時心生壞心思。
他抽出一個本子快速撕掉一頁,随意的将它揉成一團紙團。手臂稍稍用力單閉眼瞄準後,迅速的砸出去。
“啪。”
聲音很微弱,但在靜悄悄的環境下格外的大聲。所有人齊刷刷地擡頭朝着蔣學義看,蔣學義直接呆愣在位置上,他感覺他自己的肌肉都萎縮了。
他不敢動,也不能動。
屏住呼吸,如生鏽的齒輪一般慢吞吞的轉過脖子,眼神就此和徐任對上。
蔣學義能清楚的看見徐任那副挑釁的樣子,正當他要說什麼時候的時候,一個聲音打斷了。
“徐任,你要是待不下,就站到走廊外面去!别在這裡打亂課堂紀律。”
徐任單挑眉,根本不屑于和繁響對峙。他依舊不把人家當回事,直接面向蔣學義對着他說些什麼。
繁響詫異的扭過頭看蔣學義。
因為那句話,隻有坐在蔣學義的位置上才能讀懂徐任的口型。緊接着就看見蔣學義兩個眉毛都蹙緊到一塊,瞳孔微縮。
一下課,繁響略過别人直接來到蔣學義的位子上,語氣很急切。
“上課的時候徐任用紙團砸你,你怎麼一聲也不吭?”
蔣學義淡淡的回應:“沒什麼,這都不是特别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