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停止了一秒,大腦緊接着反應才轉過來勁兒。徐任瞪大雙眸,臉色一青一白的,仿佛遭遇了天大的變故,大着嗓門兒怒吼道:“吃屁!吃最後的晚餐!”
這話餐廳位于湖邊,風景不錯。徐任早就定好位置了,畢竟也要為接下來的後續埋好鋪墊。
高檔的餐廳似乎拒絕一些嘈雜的音源,反倒是人們竊竊私語的低聲、刀叉餐盤碰撞的脆響摻合着小提琴拉奏的悅音源源不斷地傳入耳中。
徐任把人領到餐位上就讓服務員過來,徐任握拳扣了扣桌子,服務員就立刻把點餐的平闆遞到徐任的手上,他随意劃了一頁,就把平闆轉交給蔣學義的手裡,“你看看,有時候要吃的。随便點。”
蔣學義認真地看了看菜單圖片上面的菜卷成小坨放入兩張臉大的菜盤裡放上幾朵花就是藝術,價格就要翻倍。說到底其實他不怎麼餓,但他最後還是點了幾份看着份量大些的菜。
就在此時隔壁餐桌上的人忽然轉過人臉,蔣學義能夠很清楚的感應到那人的目光落在徐任的身上。徐任很輕松地扭過頭沖着那人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陸叔,這麼巧啊,你也在這家餐廳。”
“呵呵,放學就把同學帶來吃飯啊…”陸國立眼睛直勾勾地朝着蔣學義看,想看清楚是誰。
“那是。”
蔣學義也同時把轉過臉看向他,二人看見對方的面孔後洋溢的笑容轉瞬即逝。
瞬間頓時心跳落下一節拍。緊接着刀叉掉落地闆的聲音露出來,女人輕聲的尖叫後服務員連忙彎下腰撿起并拿來另一支嶄新的刀叉換上。
他順着陸國立的臉轉移到坐在對面女人畫着精緻的妝容表情警惕。
徐任莫名地看着蔣學義皺眉的表情,嘴角淺淺地上揚情緒隐約地躲藏在裡頭。很快那樣的表情一閃而過,他不再言辭低頭把目光移到手機上。
蔣學義頓時沉默,三人相視。他認出了那倆個人是誰,一個是陸延文的父親一個是繁響的母親。再看他倆緊緊相握的手,輕輕掃眼而過璀璨的鑽石在華麗的吊燈下閃閃發亮刺透人的瞳孔,像是故意朝着他人投射鋒芒劃開傷口。
那刻蔣學義的大腦緊緊是空白着,繁蓉攥住掌心快速變臉向陸國立露出谄媚的笑容,輕聲說道:“咱們吃飯吧,等下飯都涼了。”
陸國立沉默地點點頭,扭過頭去。
很快陸國立就帶着繁響匆匆離開,這時徐任才發話。
“是不是看到這兩個人膩歪在一起,很震驚?”他慢條斯理地說,手裡的叉子不斷攪動着意面。
蔣學義緩過神,呆呆地點頭。
“嗯,這就對了。”徐任臉色微沉,斜睨着眼深深地望向蔣學義,“你知道阿文要轉學的事嗎?”
“什麼?”
他弱弱地回應:“我不知道這事。”
蔣學義回想起今天在去數卷子的時候偶遇陸家父子,當時他就察覺到異常可是沒有當回事兒。
徐任像談起平常事兒一樣,慢慢道來:“繁響的媽插足陸延文父母的感情前幾日還跑到他媽面前耀武揚威,導緻阿文原本和睦的家庭支離破碎。要不是因為他的存在阿文也不會面臨這樣的狀況。這個女人還惦記于陸家的财産。”
“你說,小三值得被人原諒嗎?”
蔣學義深吸一口氣,緩緩呼出。徐任這樣擺出一個問題,自己也無法評價,兩邊都是好友他能夠評價出怎樣一個正确的答複。
很快他就輕輕丢下一句,“不值得…”
徐任看起來很滿意地點點頭,“就是這樣。繁響也知道你跟陸延文玩得好,他就使勁兒的往你這裡湊。偏要奪走陸延文的一切,偷走别人的父親還不夠還要偷别人的朋友。”
“真是子繼母業,他和他媽一樣,喜歡搶别人的東西。這難道不下作惡心麼?這樣的人就像老鼠一樣。”
蔣學義看向徐任,雙手垂下放在腿上沉默不做聲。那時候蔣學義認為自己思考了很久。真的像徐任說得那樣嗎?可為什麼繁響選中自己呢,而不是曹樂陽。
之後徐任沒再提過這件事兒,蔣學義也不再講話。
飯吃到一半,蔣學義一陣尿意起身對徐任說:“我去上個廁所。”
徐任點點頭,仰起臉眯眼笑,“去吧,我剛剛看了時間,你吃飽了麼?”
“嗯。”
“那我等你回來,我們回家。”
蔣學義回應一個微笑,“好,一起回家。”
衛生間男女門口對立,外有個大的公共洗手台,蔣學義剛從裡面出來迎面走入眼眸的是,是一個穿着藍色包臀裙的女人,女人走到洗手台洗手沒有擡眸說了一句,“這麼快就出來了啊?”
還沒有擡頭看臉隻是那熟悉的聲音刺激住蔣學義的大腦他駐足在那裡看見打扮的光鮮亮麗、穿金戴銀的小姨遲遲沒應聲。女人見沒聲,隻好轉過身朝着蔣學義的方向看。
林依彩遲疑了半會兒,最後強顔歡笑,“學義?你怎麼也在這裡啊?”
蔣學義随手指了指某個方向,“跟朋友來的。小姨你…”
問題還卡在喉嚨裡,林依彩像是預先知曉般斬釘截鐵地回應:“我跟我的領導一塊兒應酬呢。”随後她伸手又把碎發往後捋了捋,笑得很僵硬蘋果肌都顯露出頭,“這麼晚了…”她話說一半,又停段,“我先走了,那邊還需要我應酬呢啊,早點回家,昂。”
林依彩踩着高跟鞋快速從蔣學義的身邊走過,餘留的香水味,是他在小姨家從未聞過的。
這樣陌生的香味散發着獨特的氣味在蔣學義的鼻頭久久的纏繞,遲遲不肯離去。好像許多年後,這樣的香味封存在了那天,這樣的記憶成為整個事情的開端,他永遠無法忘記卻也永遠無法回憶起那個味道。
飯後徐任先讓蔣學義去車裡等着,自己去結賬。不一會兒林依彩摟着中年男人的胳膊緩緩走來,倆人親密無間就跟真的夫妻般。
林依彩笑着:“那就這麼說定了,你說的。回去跟那個女人離婚。”
男人點點頭,安慰似的拍拍她的手背,“嗯,一定的。答應你的事情,我什麼時候沒辦到過?”
林依彩看着前面徐任,站着有些久還沒有結賬。她的高跟鞋的綁帶摩擦着皮肉很不舒坦,如此她不耐煩地說了一句,“怎麼還沒有弄好啊!怎麼回事…”
徐任哼笑一聲轉過身,眼底顯露出來的譏諷氣息牢牢地裹住林依彩,此時他還悠悠地說了一聲,“不好意思。已經弄好了,請。”
林依彩頓時愣住了,刹那間所有話語皆被咽回肚裡。
結合剛剛在廁所偶遇蔣學義的事情都鍊接在一塊兒,她怕徐任把自己跟已婚男人厮混在一起告訴蔣學義,蔣學義再轉告林晏姿而忐忑不安,可眼下沒有時間拉着徐任警告她隻能表現的像陌生人一樣從徐任旁邊擦肩而過,故意地撞了一下徐任的肩膀。
徐任走到大門口站直了身闆,用手揮去肩膀細微的粉塵。冰冷的臉立刻展露笑意,朝着門外那輛車走去。
剛出門,車道兩旁的銀杏葉嘩然落下,金碧輝煌的城市此時埋沒一片繁華富貴中,風吹葉追,恰巧落在徐任的眸間如同蝴蝶凋零那刻翩翩墜落,蔣學義降下車窗沖着徐任喊了一句。
“外面冷,快點上來。”
溫暖油然而生,隻是秋風剛好撒過,愛人的臉龐在片片金黃的銀杏葉模糊豁然間清晰,徐任笑了。
語調柔和,寵溺地看着對面的人,“來了。”
“我剛剛在洗手間碰見小姨了。”
“哦,這麼巧?”
蔣學義一本正經地點頭,他信誓旦旦地說:“是啊,我有點意外……意外小姨的穿着。以前沒見過她這麼穿呢。”
“是麼?”徐任仰臉側看他,單挑眉替着解釋說:“可能換風格了吧。再說你小姨穿得那麼時髦,偶爾換種衣服穿也不奇怪。”
“也是。”
車子越駛向家的方向,沿着暖黃的路燈路漫漫夜長久,靜谧的秋夜,昆蟲的鳴叫漸漸落寞。
坐在後排的蔣學義不由自主地蓦然回首往去,什麼也沒有說,靜谧的不僅僅是夜,是悄悄靠近的未知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