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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漫看着徐侑希轉身離開時,并不是沒有把人留住的沖動,可她明白自己終究還是說不出任何實情的,現下她留住了徐侑希又有何意義?這樣做隻不過徒增徐侑希難受的心理罷了。
溫漫就這樣呆坐出神了好一會兒,才拿起了吹風機,開始将頭發弄幹。
幾分鐘過去後,确認頭發都幹了,她就靜靜地坐在位子上,拿了本書翻閱了起來。
片刻,桌上的手機突然嗡嗡作響了起來,來電顯示,奶奶。
溫漫一下就接起了電話說:“奶奶,怎麼了?”
“小漫,妳這周末回來嗎?妳才去三天,我和妳媽都想妳了。”何梅和藹含笑說着。
溫漫有些過意不去的說:“這周下雨…”
“…腿又疼了?”聽見孫女猶豫的口吻,何梅一下就猜中了緣由。
溫漫輕聲的坦承:“嗯。”
何梅歎了口氣,一下就憂心忡忡的開始了唠叨:“小漫啊..妳多久沒有去給舅舅看過腿了?以後要是真落下病根子,老了可有的妳受的勒。”
溫漫思付片刻,她也知道自己應該要去一趟了,可是右右….
何梅見她不回,這次不再一派溫情,而是帶了些許嚴淩的說:”妳之前都答應過奶奶什麼了?”
溫漫咬了唇,應了下來:“我會去的,奶奶。”其實她也知道這次痛起來的狀态有些嚴重,她是有打算去找舅舅一趟的。
“妳答應奶奶了啊,到時候奶奶可會去問妳舅舅的。”何梅聽她答應這才放下心,緩了緩語氣。
“嗯。”
何梅已是八十的高齡了,孩子的爸走的早,在不惑之年就被癌症給帶走了,留下她和一對兒女相依,而丈夫留下來的事業和突然需要她一人扛起的家庭重擔,讓她不得不放棄熱愛的教育事業。
那時後一邊接手公司,一邊拉拔兩個孩子長大,一路艱辛,可她也算幸運,兩個孩子從小就志向明确,一個想當醫生,一個想成為和她一樣的老師,學業上從來不用她操煩,兩個孩子最後也都在自己喜愛的領域上好好發展着。
雖然兒子成天不是埋首在醫書堆裡頭就是在醫院過夜渡日,前幾年娶了個同為醫生的媳婦,可結婚時兩口子卻和她說,這輩子都不會要孩子,當下她一度是不能理解的,整整一夜未能寐,她在床上手裡捏着孩子他爸的照片,看着看着後來不知怎的突然間就想通了。
她最是明白生兒育女不是簡單的事情,她是過來人,也獨自承擔過,那時候她想了想,這一生,她圖的是什麼,她隻想起了女兒剛出生那會兒,她和孩子他爸,隻求他們的孩子健康平安。
是啊,不要像他們的父親一樣走的這麼早,孩子們既然都有各自的追求了,那便足矣了。
隻是,她的女兒後來還是令她操碎了心,不過女兒還是給她帶來了一個漂亮的小孫女到這世上來,雖然從小個性冷了點,但卻聰明上進,終歸還是能聽她老人家的一句話。
何梅發現自己又沈浸在過去的回憶裡,斂下了情緒,又溫聲問了一句:“所以妳如願見到小侑希了嗎?”。
奶奶的話音剛落,溫漫卧室的門就被推了開來,溫漫看着徐侑希走了進來,手裡拎着冰袋和毛巾,她眼神頓一頓,眼底滿是柔了又柔的神情,她以為這人被她氣的不會回來了。
“…”溫漫忘了奶奶還在線上。
何梅見電話另一頭沒反應,喚叫了一聲:”小漫?”
聽見了叫喚聲,溫漫這才緩慢的回答:”嗯,見到了。”
“小侑希過的好嗎?她見到妳什麼反應?”
她看着徐侑希徑直地走到了她腿邊,眼神示意她把腳擡起來,她跟着照做了,徐侑希就把包裹好毛巾的冰袋塞在了大腿下面,也因為需要彎腰,溫漫更靠近的看清了現下徐侑希的臉,可她卻看不出徐侑希臉上的任何情緒,仿佛剛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這讓溫漫的心緒更加沉了,愧疚由心生出,占據了她的心頭。
徐侑希拿出了手機定時了十五分鐘,将倒數計時的畫面在溫漫眼前擺晃了一下,随後就走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安靜地低頭滑着手機。
“到底是怎麼樣?”奶奶在手機那頭着急問了第二次。
“…”
溫漫一直注視着徐侑希的一舉一動,一時間就全忘了奶奶還在另一端等着她回應,妥妥的見色忘親。
何梅又沒等到她回應,稍微大聲地喚了她一聲,開始擔心起她和小侑希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提到小侑希就開始心不在焉的也不回應,她擔憂的問:”小侑希不搭理妳了?”
“搭理了。”
溫漫這句話回的極快。
何梅愣了一會,覺得有些好笑,聽着這一句話跟什麼都沒說似的,剛才她問了多少句,簡直白問,拿着電話搖了頭:”妳要是有妳媽那說話的情商,我明天兒就能少長兩根白發。”
“…”
“奶奶,晚了,該睡了。”
言下之意就是趕她去睡呗,一點也不讓她八卦,算了,既然小侑希都搭理了她這木頭孫女了,那也就沒她說話的餘地了,何梅順着溫漫的話說:”好好好,奶奶是該睡了,妳也早點睡,記得去看腿。”
“嗯,奶奶,晚安。”
兩人互道晚安後挂了電話,房内倏地又恢複了安靜。
徐侑希坐在沙發上後就再也沒擡眼看過溫漫一次,假裝沒發現溫漫一直投射過來的視線,自顧自地拿着手機哒哒哒,忙碌的發送着訊息。
祈元泱替徐侑希收了場子,招呼大夥們散場後,一回到家就給徐侑希發了封訊息,”妳那狀況還行嗎?”
“我,狀況不行。”
“啊?”
“妳覺得一個人死不去醫院,會是什麼原因?”
“怕打針?問這個…難不成那個高嶺上一枝花的溫總…怕?”祈元泱一臉不信的按了發送。
“她沒怕,剛才家庭醫生來打過針的。”
祈元泱心想還好人設還在,突然又像想起了什麼:“我之前也有個朋友特抗拒去醫院,說是之前住院住怕了,天天有人在旁邊急救,每天提心吊膽的擔心下一個是不是自己,後來她病好了,現在能不去醫院她就不去了。”
徐侑希瞇着眼看着那兩個字,住院。
她跳出了對話框,在搜尋頁面上輸入了”大腿粉碎性骨折”,一排駭人的案例洋洋灑灑地列在了屏幕上,她點開了其中一個。
三到六個月才能走動,術後複健,預防肌肉萎縮….開刀後一周到兩周即可出院。
兩周…應該不算久。
不過徐侑希又想了想,兩周出院,應該是隻有大腿受傷為前提的預估,她關了搜尋視窗,感覺那些不好的念頭都要浮出來了。
正巧此時手機設定的定時響了起來,她按下了停止鍵,擡頭看向溫漫。
兩人因此對上了眼,溫漫坐在那看着自己十五分鐘,神木十年過後還是屹立不搖的神木,她歎了氣,拖着疲憊精神起了身。
徐侑希走到了她身邊,溫漫就配合的擡了腿,徐侑希伸手要拿走冰袋,可剛碰上去的手頓了一下,随後又立即抽走了冰袋丢在了桌上,蹙着眉道:”大腿冰到都紅了起來,妳為什麼不稍微移開腳緩一下?”
“沒感覺到冷。”溫漫如實的回答。
徐侑希感覺自己快被這個人打敗,凍死算了,随後冷淡的丢下一句:”能站了就自己走去把藥吃了,然後刷牙睡覺吧,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