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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天洋進到診療室就對上了蕭玉涵已氣紅了的雙眼,讓他本在門外就難看的臉色又更加沈了下去,還添上了幾分心疼。
溫漫聽見開門聲響,倏地就扭過頭朝門的方向望去,漆黑深邃的眼眸裡透着一股懼怕,可是當看見進來的人是溫天洋後,那抹恐懼又轉瞬即逝。
溫漫在害怕此刻進來的人是徐侑希。
這樣的她,全被溫天洋看在了眼裡,他對着溫漫顯露出了不悅和不滿的情緒。
溫天洋早已無往日溫色的怒視了她一眼,便神色凝重的端視起了熒幕上的結果。
片刻後,他嗓音低沉,忍着勃然怒色問道:”妳怎麼把腿弄成這樣的?”
蕭玉涵見溫天洋怒色凜凜的模樣,心底不禁抖了一下,溫天洋性格一直都是溫溫和和的,對她更是從來沒有過一點怒色,如果這樣的人真的生起氣來,那便真的是觸碰到逆鱗了,他們夫妻倆都是這樣的人,她不由得歎了口氣,無可奈何的低語,開口說了句:”犯傻也得有個限度,妳自己說吧。”
溫漫做好免不了再被怒罵一次的姿态說着:“我去江城一個月,全是重要場合,不得已穿了帶跟的鞋了。”
溫天洋蓦地就聯想到了門外的人,本來勃然的怒氣不由地又添上了幾分無奈,搖了搖頭,他不是不能理解溫漫的行為的,可是,就是因為能夠理解,他才覺得她更不該如此行事,他低沉的嗓音問了句:”你想過外頭的人知情後會如何?”在事情裡頭的人總沒有在外頭看的人明白。
溫漫愕然的啞了聲。
她想起了浴室的那一幕,又想起她在床邊對她說的話,徐侑希那些細微舉動,都是滿心在意自己的證據,曆曆在目。
她如何向徐侑希坦白?又該如何解釋?
至從去年底她回國後,便刻不容緩的一直搜索着徐侑希的一切資訊。
她還待在江城。
她在哪裡高就。
她未嫁也未娶。
最後得知,她近幾年身邊都是空着的。
從那刻起,她一心隻想着回到徐侑希身旁。
她隻想着自己該如何做,才能更快一些,更接近一些的回到徐侑希身邊,消失的漫長歲月,給她帶來的是和徐侑希之間的遙遙距離,這令她心間萦繞着焦灼,滋長着不安,彷若自己慢下一刻,徐侑希就會到達她再也觸碰不到的地方了。這些憂心害怕,最後導緻了她這樣子不顧後果的魯莽行為。
她不敢想,如若徐侑希此刻知曉實情後,那會是什麼樣子的情境,她的反應,表情,行為,她一點都不敢再往下想了。
可是,盡管再從來一遍,她依舊還是會這樣做,隻要有能夠回到徐侑希身邊的機會,她都會再次奮不顧身的去抓緊它,她就是隻會為了徐侑希而失去冷靜。
溫天洋見她如此,明白再多說也無益了。
他走到了蕭玉涵身邊,擡手摟着她的肩,安撫似的輕輕搖了搖,眼神透着心疼。蕭玉涵隻是苦笑着對他搖了搖頭,罷了,她知道誰也說不動溫漫的,更何況是在徐侑希的事情上,那更不用說了。
溫天洋眼神示意着,讓她交給自己處理後,遂地就換上了冷冽神情望向溫漫,嗓音低沉,一字一句帶着些許脅迫的意味說道:“接下來的兩周不許再用腿,不許再拿自己身子玩火,妳可以不答應…”,說即此時他終是不忍心地頓了一下,随後深吸了一口氣,接着說完:”我現在就讓侑希進來,讓她選擇要不要知曉這一件荒唐的事情。”
溫天洋最後還是拿出了徐侑希來壓迫溫漫了。溫漫的弱點顯而易見,隻是他一直都不願當這樣的長輩,可是今天他不得不這樣做。
既然徐侑希是溫漫冒着終身殘疾的風險也要再次拼命靠近的人,那徐侑希也同時是一張能夠遏止她繼續荒唐為之的底牌。
不出意外地,溫漫怔住了神,一語不言。
蕭玉涵的心間不禁心疼了起來。
溫漫愣愣的看向他們的眼神裡是詫異,但她也看見他們滿是悲傷又無奈而複雜的神情,她讀懂了,他們是真的會這樣做的,隻要她開口說出一句拒絕的話,那她接下來要面對就是徐侑希。她閉上眼不由地吞咽了一下,頹放在膝上的手輕輕顫抖,心間萦繞着恐懼及不安,漸漸彌漫,将她一點一點的吞沒。
溫天洋見她不言不語,狠了心,帶着些許溫怒的低聲說:”不答應是嗎?”
她眼眸底下閃過一抹暗色。
接着,她點頭了,她屈服了。
溫天洋和蕭玉涵見狀,頓時都松下了一口氣,兩人齊齊對視了一眼,同時舒展了些緊鎖的眉頭。
雖然這違背了他們平時處事的方式,但是為了溫漫身體着想,他們不得不這樣出手阻止,如果隻是這樣看着她繼續如此魯莽的追尋,那他們為人長輩就做的太失敗了。
溫漫一顆心全撲在追尋自己的安身之處,他們能夠理解,也能夠支持,可是一旦她用了錯誤的方式,在如何不忍于心,身為她的主治,也身為她的親人,隻要在事情還來得及導正前,他們都不應該繼續袖手旁觀,任由着事态這般發展下去。
蕭玉涵向前摟過她,終是沒了剛才的怒氣,輕柔了柔聲說道:”說到做到,妳是,我和妳舅舅也是。”
溫天洋再次提了醒,”小漫,别忘了,于妳而言,于侑希而言,什麼才是最重要的。下次要這麼做之前,停下來想一想剛才舅舅問妳的話,這件事瞞的住現在,以後呢?她還是會有知曉的一天,妳在休養的期間好好想清楚想明白。”他雖然還不完全了解徐侑希,但卻在能夠短短時間内就知曉她在意什麼,徐侑希是真的着急于心,表于情。
溫漫此刻的健康,就是她現下最在意的事情了。
以後如果真如溫漫所願,她們和好如初了,可一旦這件事情被無知的人所戳破時,那對于徐侑希而言意味着什麼,是瞞騙,自我傷害,而這些都是因為她自己時,待到那時就不再是ㄧ道徐侑希能輕易跨過去的坎了,更遑論她們現在如履薄冰的關系。
溫漫注視着他們倆人,臉上是憤怒過後取而代之的憂容和疲倦,她到底是過意不去,低聲道:”我知道,隻是現在還不能讓她知道….”
“舅媽,舅舅,我對你們很抱歉,對不起。“
對不起,他們曾經那麼奮力拯救的她,卻換來她這樣不顧一切的魯莽行為。
蕭玉涵心間酸澀,如果子妍姐看見現在這一幕,那該是多麼的心疼,可是他們都别無選擇,他們必須阻止溫漫繼續用這樣傷害自己的方式前行,她斂下心緒,忍不住的勸道:”溫漫,妳對不起的還有妳自己,先為己,我們再為他人。”
溫漫淺了淺嘴角,淡笑搖頭。
她為徐侑希,就是在為她自己。
溫漫淡了聲:“讓她進來吧。”
蕭玉涵歎了口長氣,接着問:”想好怎麼說了?”
溫漫平穩嗓音說道:“除了緣由以外都讓她知道,這次和她一起來,就沒打算要瞞她傷勢的。”
溫天祥手扶在她肩上,帶着些許重量的拍了兩下,對着她們說:”我出去拿輪椅,順便讓侑希進來,妳們都調整一下狀态。”
…
徐侑希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她彷佛又回到了無助的時期,她想起溫漫剛消失的那一段時間。
放學路上,她們時常會經過一間供奉媽祖的廟宇,以往她們隻是偶爾會進入投投香油錢,徐侑希是保佑自己不要考的太爛,畢竟學霸在旁壓力山大,而溫漫則是陪着她什麼也不做。
溫漫消失後的每一天她都會徑直的進到最裡頭的神廳,誠懇又真摯的對着神像祈禱,溫漫是平安的,然後才祈求着讓她再見最後一面,整整兩個月一直如此。
直到廟裡的人都覺得她看起來狀況越發的不好,試圖問出她家裡的訊息後,她才沒有再踏進去過,隻是經過時,在心裡頭默念,直到畢業。
想即此,診療室的門被打開來了,徐侑希恍恍惚惚的站了起來,卻一步也不敢向前挪動,直到溫天洋帶着溫和的笑顔,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可以進來後,她才拘謹般地邁步。
“已經沒事了,剛才她們兩個人鬧了點矛盾,讓妳見笑了,吓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