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隻見黑發灰眸的冷傲亞洲女人握着酒杯不喝,猜測大小姐對入口的東西标準極高,不屑于品鑒招待大衆的酒水。而他推出巨額籌碼就像随手打點小費,荷官總是擔憂地貼近過來反複詢問:“真要下注這麼多嗎?”
雨宮蓮用手指拽緊滑落的襪子花邊提上,漫不經心地點頭确認。
人群逐漸不自覺聚攏在他身邊,擠得雨宮蓮有點熱,他把外套脫了挂在肩膀。天花闆快被此起彼伏的歡呼聲沖破了,他們驚訝地看青澀的年輕女孩一直穩坐赢家。高貴的客人們甚至湊上來求雨宮蓮給籌碼吹氣,想借漂亮姑娘氣運取勝。
他随機挑選遞到面前的衆多向上手掌裡的一個,人們笑着對他說:“謝謝你,親愛的。”
雨宮蓮赢的錢逐漸堆成小山,受着錦衣華服群衆誠心簇擁,喝彩萦繞着他和那些飛來橫财。他捏着一枚新綠籌碼在指尖搖晃等待下一輪終将到來的勝利,荷官發牌的動作越發遲緩。随後冰山餐廳的老闆終于賞臉現身,站在看台上和他對望。
布魯斯家第二個養子,沸沸揚揚傳言慘死過又離奇複生的幸運男孩。篡奪冰山餐廳之後,哥譚人民也這麼叫過他那個他們喜歡用于稱呼他父親的名号——
哥譚王子。
傑森看着他,碧綠的眼睛如同雨宮蓮握在手心的那枚籌碼。保镖米蓋爾忠誠地守衛在老闆旁邊。王子暗紅襯衣貼着修身西裝,高雅地立在那裡,英俊而富于攻擊性的面容上挂着上流人虛僞的表情。雖然損失有一點點慘重,他也在笑。
“晚上好,女士們先生們。”
他一句話就把場地歸于寂靜,大家專心聆聽賭場主人講話。
“看來我們今天的幸運女神不用特意角逐,已經率先比出結果。這裡的遊戲對您來說有些無聊了吧,不知道小姐有沒有心情賞光冰山餐廳的特殊套房。”
雨宮蓮聞聲起身,賓客們同樣尊重勝利者,主動為他分開一條道路。傑森也為他走下台階,謙遜地接住姑娘遞來的纖手引路。
“我隻想給您創造美好的回憶。”
他揮手招來兩個侍者才夠帶上蓮赢走的巨額獎品,即便如此也抱得跌跌撞撞,勉強能跟在他們身後。雨宮蓮牽着他的手,默不作聲。重新投入遊戲的賭徒各自尖叫,提款機嘩啦作響,不斷有人撕扯拉霸機吐出的兌換單,傑森甚至能莫名聽見汽水拉開鐵環的噪音。他感到熟悉的煩躁,像是許多天前的一個晚上。
所以他沒多給“女士”面子,到辦公室遣散下屬之後,老闆無理地拽住客人撩起他的長發。他挑出雨宮蓮藏在發絲之下的耳墜,冰冷寶石打在那人塗了腮紅顯得格外紅潤的面頰上。
“你為什麼跑來我這裡找壞事做?”他說,“看得出我的妹妹們很喜歡你,你想利用她們的寵愛嗎?不如去敲詐我們家老頭子來得快。”
雨宮蓮不怕他:“不,我在調查瑪麗娜的失蹤,她是我朋友的朋友。紅頭罩背叛了和Joker的約定,線索斷了。”
哈,背叛。
他怎麼不知道他多辜負了可憐的Joker,把傻子變聰明确實誰都做不到,紅頭罩又沒說謊。怪盜聽完從滴水獸上跳走就跑了,他都沒顧上多說兩句。
“就算你和那個小偷關系好,他樂意穿過整個城市去找你做你的幫手,這事和我沒關系。”
高跟鞋讓雨宮和傑森身高相當,他夾翹的濃密睫毛快要觸到冰山餐廳掌權人臉上。他對女裝被識破沒有羞恥感,理順撥亂的發梢,坦蕩地繼續提出訴求:
“大家都說是你資助了紅頭罩,你要對此負責。”
他滿臉“找不到蒙面義警還找不到你嗎”的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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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幸運女神能全須全尾從樓上下來,其他客人更好奇她的真實身份了,或許是哪家大人物疼惜的小女兒。前幾天用法爾科内名頭鬧事的一幫年輕人都沒能從新老闆這裡讨到丁點好處,聽說他們差點淹死在港口。别說跑回來報複,已經被傑森的雷霆手段全吓壞了。
與之相對的,她身上沒有不堪的痕迹,先前脫下的外套搭在胳膊上,不是很熟練地打開鏡子邊走邊補塗妝容。這次傑森跟在他的女孩身後,随她高跟鞋挪一步前進一步。下面有人小聲調笑他繼承了養父的花心,喜歡護着打扮嬌嫩的年輕少女扮深情。倒黴的侍從又費力搬着那兩大箱錢出來,不敢忤逆心情似乎非常微妙的BOSS。
大小姐卻格外貼心,全然不見來玩時候的刁蠻任性。她走到外面回頭攔住他們,隻從箱子裡仔細翻找,取出先前把玩的綠色籌碼。
“剩下的還給你。”
她說。
慷慨到像是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