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撐起下巴,似在思考。
朱時宜開句玩笑:“不會是加班吧?”
“嗯,”潘嶽微張開唇,淺淺歎息,淺到眉頭都沒動一下,幾不可查,“新項目方案還不夠完善,得抓緊推進,不然後續工作做不起來,趕不上新年市場。”
“這麼忙,”不是朱時宜加班,可她心裡苦,“元旦放三天呢。三天都不休息嗎?”
“一号休息。”潘嶽道。
朱時宜一瞬來了勁:“那......”
電話鈴聲響起。
朱時宜低頭,潘嶽手機屏幕亮着,她随眼一瞄,雖然屏幕是倒着的,但她還是能看清,來電人的備注,就隻有一個字——
媽。
朱時宜趕緊别開眼。
盯着看,好像不太禮貌。
潘嶽掃一眼,摁斷電話。
朱時宜微愣:“你......不接嗎?”
潘嶽抿抿唇:“......我知道她要說什麼。”
朱時宜不了解狀況,也沒評價。
電話再次亮起,還是“媽”打來的。
潘嶽撥下靜音鍵。
對方又打來微信語音。
潘嶽熄滅屏幕,擡手,揉了揉眉心。
朱時宜略感尴尬:“你媽媽,是不是有什麼急事?”
潘嶽搖搖頭:“沒什麼。”
語落又一頓:“對她來說,也算急事。”
“那要不接一下?”朱時宜試探問,“我經常敷衍我媽,給她畫大餅。但把她哄高興了,她就不會來唠叨我了。”
潘嶽輕笑:“你還挺有經驗。”
他點亮屏幕,接聽電話。
朱時宜趕緊收聲閉嘴,别開眼。
别人打電話時不要偷聽,也别出聲,這點禮貌,她還是懂的。
“媽。”潘嶽後靠。
“兒啊,媽跟你說過的啊,元旦回趟家。”對方講着方言。
朱時宜實在不是有意的,她雖然好奇,但也沒想竊聽。
隻是桌對面距離太近,她随便豎個耳朵,就聽見了。
“再說吧,元旦有事。”潘嶽講的是普通話。
“你前幾天不是說一号有空嗎,這個團圓的日子,你還是該回來的啊,我跟你......”
“我知道。”潘嶽忽然打斷對面。
朱時宜沒忍住偷看。
潘嶽恰好瞥來一眼。
朱時宜心虛地撓眼睛,假裝眼睛癢。
對方長長唉了聲:“我們真不是讓你相親,就是想你回來過個新年,你不要想那麼多嘛。”
朱時宜心一驚。
相親?
潘嶽平靜反駁:“我想得不多。”
“不說那些,”對方軟下聲,“平時你忙,我和你爸都沒喊過你,新年你還是得回來一趟,你們現在開車,不都是一腳油門的事情,你看陳家屋頭那個娃兒,和你一樣大的,過年都擺酒結婚咯!哎不是這個,我是說李三娃,他元旦也回來,是去參加那個誰的酒......”
“媽,”潘嶽又打斷,“我現在有事,晚點和你說。”
“哦你有事呀,那媽先不打擾你,你晚點回個電話哈!”
“嗯。”潘嶽挂掉電話。
朱時宜戰術喝水,有些麻木,不是滋味兒。
“抱歉,接了個私人電話。”潘嶽拎起茶壺。
朱時宜放下水杯,擺擺手:“沒事沒事,我沒聽見什麼。”
她口不對心,心不在焉。
潘嶽,26歲,正逢父母催婚時期。
他這歲數,已經是需要相親的年紀了。
而她,朱時宜,才20歲。
找個男朋友都得背着爸媽的年紀,更别說什麼結婚相親。
她忽然切身感受到了他們之間的年齡差。
潘嶽給她斟滿茶。
朱時宜抿唇:“謝謝。”
潘嶽掀起眼,又推來一碟小食:“吃點墊墊。”
“謝謝。”朱時宜拿起零食,啃一小口,很是淑女。
潘嶽眉蹙了下:“不好吃?”
他又挪了下另一碟小食。
“謝謝。”
潘嶽:......
轉人工。
“又這麼客氣。”他真的無措。
“什麼叫又?”朱時宜坐直身,“我一直都這麼有禮貌。”
潘嶽輕哼,挑下唇角:“行。”
朱時宜:......
“怎麼感覺你那麼勉強。”
潘嶽偏頭:“有嗎?”
“沒有嘛?”朱時宜努努嘴,“你剛剛還這樣。”
她誇張地學着潘嶽,哼了聲。
“好吧,”潘嶽向前坐了坐,“抱歉。”
“......”朱時宜像一拳打上棉花,“抱歉什麼?”
“......”潘嶽眼皮跳了跳,“不該......質疑你的禮節?”
朱時宜悶笑出聲。
潘嶽悄悄吐口氣,稍往後靠。
“那你媽媽,”朱時宜還是沒忍住,“是喊你元旦回家?”
“嗯,”潘嶽正正神情,“我上次回去,還是端午。”
“那是很久沒回了,”朱時宜故作輕松,“元旦你不打算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