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朱時宜差點要笑出聲了，“這是歌曲節拍，八分之六可不等于四分之三。”

朱時宜仔細給潘嶽科普，這小學就學過的基礎音樂知識：四三拍，是以四分音符為一拍，每小節有三拍；同理，八六拍就是以八分音符為一拍，每小節有六拍。

潘嶽思考地很認真，一臉做高數題的模樣：“那一拍有多長呢？”

朱時宜真想給他鼓掌。

有收獲、有思考，這就是學霸思維！

朱時宜繼續認真科普：一拍多長，取決于樂曲演奏的速度，而速度是固定的。比如速度是60，那一分鐘就是60拍。

朱時宜早就知道，和潘嶽講話，就是要像在寫論文。

她舉例論證：“你可以這麼理解。四分音符等于一單位時值，八分音符等于二分之一單位時值，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四分音符就是一秒，八分音符就是0.5秒。”

潘嶽頓了頓，好像悟了：“所以一個四分音符，可以拆分為兩個八分音符。”

朱時宜滿意地點點頭，孺子可教。

下一秒，朱時宜發現孺子沒悟，仍不可教。

“所以，四分之三拍，等于一節三秒；八分之六拍，一節還是三秒。”

朱時宜：“......沒毛病。”

潘嶽提出究極疑問：“那一首歌裡，把三個四分音符換成六個八分音符，時長不也是一樣的嗎。”

朱時宜：......？

好有道理。

她竟無法反駁。

朱時宜的樂理知識也就一般，還是郁凡告訴她，這首歌是八六拍的，朱時宜也就順着八分音符節奏往下寫了。

眼前編的玩意兒忽然格外刺眼。

她并不精通樂理，這麼看來，也許她寫的歌，就是一坨。

好丢臉，好想死。

“......”朱時宜默默撤回發給潘嶽的圖片，梗着面子，“你等我想想。”

她默默打開度娘。

【四三拍是簡單節拍，以單一音符為基本節拍單位，每一拍可細分為兩個小拍；八六拍是複合節拍，以附點音符為一個基本節拍單位，每一拍可細分為三個小拍。】

聽着示例，朱時宜慢慢領悟。

“四三拍與八六拍，不是以音符時值區分，而是以強弱規律區分，”她又自信了，以最樸素的語言告訴潘嶽，“四三拍的重音隻有一個，就在第一拍；而八六拍的重音有兩個，在第一個音和第四個音，且第一個音強于第四個音。”

潘嶽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許是看到提示信息，他蹙眉：“你怎麼撤回了？”

“沒什麼，”朱時宜急不可耐，“你等我會兒。”

她心急切，一時也和潘嶽解釋不清，索性把手機丢一邊，認認真真重新聽了遍譜的歌曲。

......

律動嚴謹，每六個音組成一拍，每一節的鼓點安排兩個重音，一強、一次強。

完全符合八六拍節奏韻律。

......

靠。

朱時宜差點跳起來。

難道她真是天才？

不懂樂理時寫的歌，竟然也能符合樂理。

......

細碎的夢想如星星之火，細細密密燎原而來。

朱時宜下意識看向潘嶽。

似有心靈感應，在她移眼時，他也放下書本看過來。

潘嶽什麼都沒問，隻是随她一起勾唇。

朱時宜笑意更甚。她撐着臉蛋，靠近屏幕，帶了些認真：“你覺得，我去寫歌怎麼樣？”

“很好。”潘嶽一秒應答。

......哼。

朱時宜别過腦袋，輕輕努唇：“你騙小孩呢，想都不想一下。”

她嘴上嫌棄，可淺淺的梨渦，早已出賣心緒。

潘嶽垂頭一笑，似是無奈：“沒騙。”

“......也是，”朱時宜扭回腦袋，臭屁兮兮，她忽然就不想死了，“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窮嗎？”

潘嶽很配合：“為什麼。”

朱時宜搖頭晃腦：“因為才華要交稅，我得交四倍。”

潘嶽失笑。

......

“聽賀部說，年會你報了節目，樂器彈唱？”潘嶽問。

提到這，朱時宜就有一籮筐話：“對啊！我跟你說，賀部直接在例會上喊我們報名，隻要沒報，就三番五次來問，這誰頂得住啊！”

“你不想唱嗎，”潘嶽正經得很，“我以為你喜歡表演。”

朱時宜：......

總覺得對方意有所指，但他一臉正氣，挑不出問題：“......我就是喜歡演啊。”

潘嶽輕嗯聲：“打算唱什麼歌？”

“好幾首呢，《園遊會》《小手拉大手》，還有......”朱時宜頓了兩秒，一甩手，神秘地彎彎唇，“哎呀，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潘嶽虛了虛眼：“小手拉大手？”

......

思緒莫名飄忽。朱時宜垂眼，不自瞄向他的手。

恍然間，指腹似乎浮出幾絲溫存。

......

好想和潘嶽牽手。

朱時宜輕咳聲，掩住笑意。

“我算是知道了，”她撈來旁邊的尤克裡裡，“當時你說送我這個能用到，感情就在年會等着我是吧。”

潘嶽颔首：“它好用嗎？”

“小兩千的東西，能不好用嘛，”朱時宜置穩琴，随手掃了弦，眼睛都亮了，“聽聽，這共鳴腔，誰能忍住不喜歡啊！”

潘嶽牽起淺淺的笑，雖無隻言片語，可他的眼睛，早已道盡一切——

他想說，她喜歡就好。

朱時宜哈特暖暖，忽然升起興緻：“要不，我給你彈一首？”

潘嶽眼神頓了下，忽地伸手撥撥額發，唇角一動，他輕輕道：“......好。”

*

女孩敲着他送的禮物，晃着小腦袋，笑靥如花。

音符在指尖流動，她一張口，就是天籁。

耳邊像鑽進了隻小兔子，毛茸茸的，撲棱棱地撞向鼓膜，沖得心間一震。

“我們小手拉大手，一起郊遊，今天别想太多——”

潘嶽眼神不自柔軟。

他憶起那個并肩散步的夜晚，她像個害怕迷路的小朋友，緊緊抓住他的手。

......

她的聲音，軟糯、清麗。

潘嶽覺得熟悉。

他憶起MEETING特調的橘子味氣泡酒，酸甜、清涼、爽口。

......令人微醺得上頭。

*

又是失眠的一晚。

夜裡寒風呼嘯，薄薄的窗子抖了抖。

朱時宜聽見，她撲騰撲騰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