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嶽緻辭結束,就是萬衆矚目的抽獎環節。
一等獎1名,智能手表;
二等獎2名,拍立得和頸部按摩儀;
三等獎3名,商超購物卡、破壁機、早餐機;
當然還有四等獎,“陽光普照獎”,俗稱安慰獎——雨傘、保溫杯、電蒸鍋、U型枕......
毫無例外,幸運的朱時宜獲得了至高無上的四等獎,喜提一個醜陋的純黑色充電寶。
值得安慰的是,李軒得了把更醜的雨傘,這樣一想,朱時宜心情好多了。
......
沒有意外,下個流程,是才藝表演環節。
公司年會的才藝表演,大多數員工,都是被逼去湊數的,像朱時宜這種真有才藝的,自然而然,也就被領導勒令壓榨,她這種“人才”,必須多唱幾首。
朱時宜的表演曲目穿插在各個節目之中。
舞台上,她抱着尤克裡裡,輕松歌唱。
夜晚,草坪上。
美食、音樂、八卦,好不惬意。
她在台上彈唱。
台下之人,無一不在給她喝彩、鼓掌,每個人的眼裡,都散着欣賞、友善的光。
似是氛圍蠱惑,朱時宜一曲畢,郁凡沖上台前,勾起紅唇,問她要不要一起唱首歌。
還沒等朱時宜反應過來,台下同事圍成一團,興奮地起着哄。
“來一首!來一首!”
朱時宜啞然失笑。
顱内的多巴胺極具攀升,她咧開嘴:“好!”
即興發揮,她們共同合唱首歌,唱至副歌,朱時宜對上郁凡視線,忍不住為友和聲。
同事們的怪叫此起彼伏。
“好!”
“好聽!”
内心微動。
朱時宜望向郁凡肆意的身影,輕輕勾唇。
腦海閃過無數過往。
小學時,她化着花花綠綠的妝,穿着誇張的演出服,站在台上,唱着她喜歡的每一首歌;
中學時,她和社團同學一起,十幾個人,合唱一首又一首多聲部的歌;
大學時,朋友在身側,郁凡、Billy、Cozy,還有林昶任,甚至是......潘嶽。她隻需握住話筒,閉上眼,就能沉浸在一場又一場,音樂盛宴;
記憶裡的盛宴,不僅在舞台。
家裡、公園、海邊,甚至是教室、公司;
隻要有一副耳機,她就赴一場盛宴。
......
她特别特别,喜歡這樣的感覺。
她也想和郁凡一樣,享受這場熱情、又肆意的夢。
......
最後一個節目,仍由朱時宜收尾,她也換上從郁凡那借來的吉他,靜靜坐在人群中央。
冬風冷冽,人群間升起篝火,圍爐煮茶溫酒;
晚夜漆黑,營區張燈結彩,卻是溫黃暖色,如月光溫和。
吉他穩穩架在腿上,朱時宜自然而然撥弄。
弦音袅袅,她深吸口氣,呼出清音。
《太聰明》。
這首歌,一字一句,她早已爛熟于心。
*
第無數次聽見她唱這首歌,潘嶽仍會心悸。
她的聲音,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能讓西處山澗,融了初雪;江南煙雨,沁潤柳梢。
一邊,清泉浸溪石,透着天光,帶着剔透的晶瑩,叮咛跳躍;另一邊,枝腰垂湖畔,輕點粼粼雲絮,裹着綿柔的珠露,圈起陣陣漣漪。
*
她如潮水,他如月。
朱時宜覺得,潘嶽對她而言,就是一種無可抵抗的引力。
他總牽引着她的視線,無時無刻、不知不覺。
她的眼睛裡,有他長劍般的眉宇、高挺而鋒利的鼻梁,亦有清潤的嘴唇,與随風而動的額發。
最重要的,是那雙,如辰星般,漆黑而清澈、深邃卻柔軟的眼睛。
......
朱時宜忽然想起郁凡那句玩笑般的問題——
她打算,什麼時候給潘嶽好命?
朱時宜的原計劃是,反正他也喜歡她,那她隻需靜候,潘嶽前來和她表白。
可今晚。
......
她好像快忍不住了。
篝火飛騰,驅散寒意。火星子乍動,淩亂而無序。
朱時宜越唱越忘情。
“混亂的思緒都是因為,太想靠近你。”
......
其實。
主動,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先前,朱時宜期待潘嶽讓她好命;
但現在,她覺得,好命,隻掌握在自己手裡。
她想讓他看到,她歡喜的心。
......
一曲間,朱時宜做了兩個決定。
一,今晚,她要和潘嶽表白;
二,她想,系統地,習音樂。
為了熱愛,她想勇敢一次。
無論是熱愛的人,還是熱愛的事。
她,都要讓它們,落入掌心。
諸事皆宜第五路——
改變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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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完畢,朱時宜坐到潘嶽附近。
年會,領導自是聚集湊一桌,免得叨擾員工。
朱時宜也沒無視規矩,她坐在靠着潘嶽最近的那桌,手裡拿着兩包咔嘣脆嘎巴嘎巴啃,随便豎個耳朵,聽同事聊天。
工作中的人紮堆在一起,話題自然天馬行空。當發言群體中存在兩個及以上的男人,那話題必是離不開:特娘噗、老登、馬爹,各種經濟大環境,在座的“大佬”們,可謂是了如指掌。
他們還非常熱情,能cue到在場的每一位。
“範駿、時宜,”營銷部的男同事A“揮斥方遒”,“在這樣的大環境下,你們年輕人對未來有沒有什麼打算啊。”
範駿回答地滴水不漏:“年輕人應該腳踏實地,我就祈禱這份工作能轉正了。”
衆人滿意的點點頭,目光一緻朝朱時宜方向轉來。
朱時宜趕忙将視線從潘嶽身上挪開。
她滿腦子省略号和問号。
什麼鬼,她剛還在想怎麼表白呢。
朱時宜幹笑着,随口敷衍:“我也一樣,好好工作就好。”
她又神遊天外。
大家的話題也扯去别處。
而秦宇卻放下二郎腿,默默坐到朱時宜身邊,稍微壓低聲些:“時宜,我記得你是悅城人。你本科實習完,還打算留在錦蓉工作嗎?”
朱時宜眼神重新聚焦。她放下小零食,認真聽。
秦宇是她的導師,對她還是很上心的。
對于真誠的關心,朱時宜并不反感。
隻是秦宇問的這點......
她如實回答:“我還不清楚呢,沒想那麼多,哪裡賺得多就在哪吧。”
“悅城薪資水平,高出錦蓉近乎兩倍,”秦宇分析建議,“你家在悅城,不用租房,也不用擔心基本的生存問題,畢業以後回悅城找個工作,少說也有七八千,你住家裡開銷也不大,能攢不少存款。”
朱時宜想了下,認可地點點頭。
确實,她身邊悅城長大的同學,基本都是這樣安排。
坐在一旁的孟曉岚也聽了一耳朵,她附和道:“悅城發展得好,機會多,工資也高,但物價也是真的吓人。”
“我剛畢業也去悅城幹過兩年。當時在公司邊上的城中村租了個一居室,條件差得很,還得三千一個月,那可是五六年前的三千啊!那兩年,我是悅城賺錢悅城花,一分也沒帶回家。”
朱時宜跟着孟曉岚,哈哈笑出聲。
“要我說,隻要有條件,年輕的時候,還是得去大城市闖闖,”秦宇像個老父親,“一線城市的資源、人脈,不是其他城市比得了的。”
這話朱時宜也認同。她真正的老父親——微信名為海闊天空的同志,也經常這麼說。
她想問:“宇哥以前有在悅城工作過嗎。”
秦宇搖搖頭:“我以前在首都,那邊.......生活成本太高了,幹了幾年,存了點錢,我就回錦蓉了。”
“首都房價太高了,完全安不起家,”秦宇吐出口氣,“在錦蓉,用自己的存款,家裡再支持一點,加上公積金,起碼能湊套小房。”
“男人啊,沒房沒車,哪敢和人家女孩子家談婚論嫁。”
......
朱時宜靜靜傾聽着,安慰了句,錦蓉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