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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有點晚了，我就先打烊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注意安全啊！”婆婆收拾着東西。

“好的，阿姨您也是，”朱時宜想起明天要趕早班機，就問了句，“阿姨，您知道哪裡能買點早餐嗎？芝麻糊、面包什麼的都行。”

“芝麻糊啊......”婆婆思索了一瞬，“可能有點難，我幫你打電話問問。”

她不太熟練地翻着微信列表中的鄰居，打着視頻問去。

“阿霞呀......你要打烊了是嗎？你稍微等一下，我這兒有個小姑娘，想去你那裡買個芝麻糊呀！”

“好好好，你等她幾分鐘，我讓她來找你！”

“謝謝阿姨，新年快樂！”

“嘴真甜，你也是，新年快樂！”

婆婆給指了下河對面，示意那邊的光亮。朱時宜邁步尋去，街巷有好幾個岔口，這路，她實在是找不着。

“是你要買芝麻糊嗎小姑娘，剛剛微信裡哪個？”左面巷子拐角處，一位阿姨出現在眼前。

朱時宜眨眨眼，怔了下：“對！”

“我的超市就在前面！”

......

瑤梁古樸，人與人之間，構成了一張親密而簡單的地圖，這裡的每一個人，都能在你迷路時，為你指亮一條光明道。

......

朱時宜挑着早餐，那些面包她不太愛吃，最終還是去挑了芝麻糊。

“買這個吧，女人芝麻糊，喝這個能美容，”阿霞阿姨親切地笑，“小姑娘年輕，生得也好看，一個人來的嗎，還是和男朋友啦？”

男朋友。

朱時宜勉強笑笑：“謝謝大姐，我一個人來的啦。”

她也很想，和那個人來。

......

天色漸晚，鎮上陸陸續續熄了燈，古鎮的小超市也打了烊，隻有河畔還有一片亮起的花燈。

沿着瑤河，朱時宜有一步沒一步地走，手臂自在地随風搖擺，她忽地意識到手裡還抓着仙女棒，就想點根煙花。

今晚的天濕濕冷冷，朱時宜咔擦咔擦摁了好幾下打火機，才勉強打出火花。

星子躍動，時不時往外炸一炸。

煙火缭繞，盯着指尖亮處，朱時宜不知不覺蹲下，倚着河畔，眼瞳在盈盈火光中失了焦。

記憶裡的畫面在此刻重複、定格，影影綽綽交疊指尖。

那晚，琴城海邊，煙火盛大缤紛、絢爛奪目、美不勝收；他在身邊，如夢似幻，令人流連忘返。

夢裡的他們，什麼心聲都能說。

......

時光飛逝，如同白駒過隙。如今，深山峽谷處，火樹不再、煙花易冷，現實之下，他于千裡，曾經的璀璨隻餘指尖一點燈。

此時的他們，張口前，先權衡半分。

......

最後一抹星子凋零街頭，和火光一同泯滅于幽邃。

指尖銀花，不過昙花一現。

朱時宜深深吸了口氣。

喜歡一個人，究竟是喜是悲？

......

或喜、或悲，不過人生無常，世事如夢。

火機咔擦幾聲，朱時宜又點燃了根煙花，撐住腦袋，百無聊賴地打着轉。

璀璨的火光綴滿眼，最終，還是會流瀉。

幻想，終究還是幻想。

朱時宜，不要哀怨。

面對現實、行動起來。

隻要潘嶽願意聽，她就說。

無論結果如何，他們之間的感情，都不能再拖下去了。

“小姑娘，好晚了，還不回去嘞？”耳邊響起阿霞阿姨的關心。

“馬上就回去了！”朱時宜側首，客氣回答，“我買了煙花，還沒放完。”

“好的，外面冷得很，過會兒說不定還要下雨，你早點回去啊，我就先走啦，”阿霞阿姨走了兩步，倏地回頭，粲然一笑，“小妹妹，新年快樂！”

朱時宜不自彎眼：“謝謝姐，您也新年快樂。”

瑤梁美好，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簡單而純粹。

這裡發生的一切，就如一場夢。

但她不屬于這裡。

明天，屬于她的一切都會有答案。

......

但今晚，就讓她再幻想幾秒。

眼神一刻不停朝遠方停留着，目送阿霞離開，隐約的人影匿入下一道彎。

朱時宜後知後覺回頭，朝向河畔、指尖火光處。

耳邊卻響起另一陣熟悉的腳步。

這種熟悉，就像是小時候偷玩電腦，樓道響起挂念之人的腳步。

......

思緒頓然半秒，朱時宜似本能般，蓦然回首、擡眼。

夜色朦胧下。

瑤河畔，冷風中，燈火闌珊處。

一道颀長的身影，微斜着，逆着光，長腿邁動，快步而來。

“......”身體随心猛烈地怔。朱時宜微微動唇，卻發不出聲。

她忘了呼吸。

......

潘嶽行至身後，忽地放慢腳步，頓了下、徐徐邁近、停步。

他的目光直直墜來，凝在她臉上。

眼波流轉。恍惚之間，朱時宜似乎看見，他的眼底編織着某種情緒。

......

這次，誰的眼神都沒再躲閃。

......

“朱時宜。”

磁性的聲音久違響起。

朱時宜心顫了顫。

她愣了下，下意識起身，順道欸了聲。

“......”潘嶽輕笑。

似是靈魂入體般，朱時宜回過神，眨了下眼。

“......”潘嶽眼睛一彎，清淺的笑如柳絮般蕩漾。

朱時宜心有點癢，又帶着震驚：“你怎麼......”

“新年快樂。”

......

他們同時開口。

這次，朱時宜清清楚楚看見，他的眼裡，淌出一片——

思念的汪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