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這是一隻鎮墓獸。”
路隐看着展櫃裡呆頭楞腦的四不像,笑道:“還挺可愛。”
聞九逵狠狠握了一下自己空懸的左拳,心道:回去就買條小狗來養,要小柴犬。
走廊到盡頭,剩下是在各個房間内的不同主題展品。利維坦擡擡眼鏡,頗有為難地看着路隐,“對了,這次邀請路上将來,也是因為我新得到一樣古品,和之前我與路上将談起的那些事有關,您想看看嗎?”
路隐給聞九逵遞去一個眼神。
聞九逵自覺道:“我去趟廁所。”
待到聞九逵走遠,利維坦推開一扇刻意裝修成石質的大門。
門上的展廳介紹是拉丁文寫就,僅有一個詞——“獻祭”。
入目就是一顆碎了半邊的頭骨。
“啊,這是奠基牲,也叫人柱,是一種在地球各地都有出現的早期祭祀行為,通常用于給建築物打下地基。”利維坦的腳步并沒有停留。
一顆土黃的頭骨确實沒什麼可看。路隐跟着向前。
這個展廳裡的展品大都令人毛骨悚然,除了頭骨,還有南美文明的血祭石刻畫和青藏高原的人皮,哪怕是路隐這樣見慣死人的也不由得起雞皮疙瘩。
利維坦将大部分藏品簡單帶過,領着路隐走到一個展櫃前。
那是一把刀。
刀不長,連刃帶柄也不過兩隻筆長,刀身微彎上翹,銀制刀刃在燈光下閃爍寒芒。與标牌上“公元前三十世紀”的介紹不相符的是,這把銀刀的手柄上雕刻了無數精緻花紋,簡直是遠超時代的工藝。
“興盛于公元前三十世紀地中海北部的羅斯王朝,是一個政教合一的王國,國王同時擔任祭司一職,被認為是神的侍奉者。”
柔和的燈光下,眼鏡片反射出的光芒蓋住了利維坦的眼睛。
他與展櫃之間僅有一步之差,尋常參觀者往往會俯身欺近去端詳那柄雕花镂刻的銀刀,而他肩背弓起,雙臂虛張,幾乎是一個将其奉于手中的姿态,又暗含占有意味。
有收藏癖好的人熱愛藏品也是自然。路隐挪開目光,将銀刀的标簽淺掃了一遍。
“是信仰阿埃諾斯的那個王朝?”路隐看着刀刃上明晃晃的寒芒,忽覺有些刺眼。
“沒錯,”利維坦貼心地将燈光調暗,“羅斯王朝的祭祀儀式以活祭為主,除了牲畜以外也會有人祭。早期祭祀活動一直使用骨刀,而這把刀是從王朝鼎盛時期開始使用,古怪的是這把銀刀就像勾踐劍那樣,遠超同時代的刀劍鑄造水平。”
路隐:“所以?”
利維坦莞爾一笑,“如果将羅斯王朝的發展劃分為早期、鼎盛、衰落三個階段,謀殺阿埃諾斯的那場祭祀就是早期與鼎盛的分界線。”
路隐後退一步。
“我不想再聽到這樣的玩笑。”路隐稍稍欠身,“就當我沒有問過這件事,感謝你的幫助。”
利維坦移步離開,走向下一個展品,“這是我最為喜愛的藏品——一座荊棘匣。據說其中存放的荊棘枝屬于耶稣頭上的荊棘冠。同為聖物,荊棘冠與裹屍布卻有着不同的象征意味,苦難與新生共同構成了這個龐大宗教的基礎邏輯。”
那隻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匣子,路隐并沒有看到所謂的荊棘冠,也興緻缺缺。
“信徒相信逃脫地獄的唯一希望是耶稣流下的救贖之血,苦難是一種贖罪。”
路隐興緻敗盡,實在待不下去,“失陪。請問廁所在什麼位置?”
“走廊右側。”
路隐大步向前,将虛掩的石門拉開。
“路上将。”
利維坦站在展廳盡頭,背後是鑲金裱銀的荊棘匣,無數沾滿鮮血的兇器橫陳兩道,如同簇擁般環繞着他。
“我為我今日的冒失道歉。”
路隐搖搖頭,“沒什麼。”
他關上石門,頓時懈下身形,幾欲幹嘔。
.
在看到那柄銀刀的時候,路隐就想象到了握住它的感覺。
刀柄上的雕刻略微有些硌手,那把銀刀不該滴落鮮血,而當是被别在腰間,與月光交相輝映。
“怎麼了?”聞九逵竟然從口袋裡摸出一包紙手帕,給路隐擦去臉上未幹的水珠,“臉色不太好啊。”
路隐把紙巾奪過,三兩下收拾好自己,“沒事。”
聞九逵還欲說什麼,一個來自星雲軍團的通訊強制接入,科斯莫的聲音截斷他,“快回來!我們派去安德魯星的人遇到了海盜!死神的頭子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