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對皇帝行了一禮,咄咄逼人的看着莊先生:
“莊先生學貫古今,我一向是佩服的,但剛才的話卻不敢苟同,我雖一介女流,卻也讀過範閑那首七言,此人雖年輕,但僅憑這首詩,便可看出才氣逼人,莊先生方才那話,隐隐針對範閑,莫不是擔憂少年郎後來居上,将來,名聲蓋過先生。”
莊墨韓搖頭歎息。
長公主笑道:“在座諸位,都是股肱之臣,名學大家,自然不喜口舌之争,本宮不識禮數,卻願意為我慶國才子,說句公道話。”
“皇妹是說,那首七言詩嗎?”皇後在一旁笑着問道。
“正是。”長公主朝皇後一欠身,盯着莊墨韓逼問道:“敢問莊先生,有哪首詩能比的過那首七言的?”
“李雲睿,殿前休得無禮!”慶帝闆着臉斥了一聲,看她乖乖回座位坐下,又含笑對莊墨韓道:“莊先生海納百川,對此等言語不必在意。”
範閑聞言略帶歉疚地向莊墨韓行了一禮,表示自己并無不恭之意。莊墨韓咳了兩聲,平靜地望着範閑:“範公子詩名早已傳至大齊上京,那首萬裡悲秋常作客,老夫倒也時常吟誦。”
範閑忽然從這位大家的眼中看到一絲憐惜,一絲将後路斬斷的絕然。範閑忽然心中大動,感覺到某種自己一直沒有察覺的危險,正慢慢向自己靠近了過來。
“風急天高猿嘯哀……”莊墨韓緩緩吟誦全詩,一股說不出的蒼涼氣氛彌漫開來,宮殿之上無比安靜,不知道這位名動天下的大家,會說出怎樣驚人的話來。
“我寫了一生的詩,沒有一首能與此是相提并論的。”
“莊先生是甘拜下風了?”李雲睿逼問道。
範閑心裡頓時明白,這是要說他抄襲了!冷冷一笑。
“這詩前四句是極好的。”莊墨韓淡淡說道。
聽着這一句,群臣大感不解,長公主說道:“但世人都說,這首詩的精華卻在後四句。”
隻聽莊墨韓冷冷說道:“為後四句自然是絕句,隻是,這後四句,卻不是範公子寫的!”
此言一出,殿中一片嘩然,然後馬上變成死一般的寂靜,沒有誰開口說話。範閑假意愕然,心裡倒是平靜了下來,踉跄着腳步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滿臉微笑的自斟自飲起來。
“這詩,是範閑抄襲的?”長公主愕然問道。
莊墨韓歎息一聲,沉重的點頭:“是!”
“嘭!”這是杯盞砸在桌子上的聲音,安樂擲杯于桌,面如寒霜,冷冷的盯着莊墨韓,作勢就要起身。
“安樂。”二皇子低聲叫了一聲,拉住安樂的衣袖,示意她看陛下:“稍安勿躁,先看看。”
被攔住,安樂看了上首滿面寒霜的慶帝一眼,一扯衣袖,瞪了二皇子一眼:“放手!”
二皇子無奈苦笑,放開拉着安樂衣袖的手。
慶帝隻是淡淡說道:“朕也好生奇怪,他哪來那麼大才啊。”
這話沒人敢接,慶帝又撩起眼皮看向範閑道:“範閑,你可有話要說?”
“莊先生愛說什麼說什麼,反正莊先生德高望重,空口無憑,說話也能算數。”範閑嗤笑,自顧自的自斟自飲着。
二皇子起身離席,在慶帝面前拱手回禀:“陛下,兒臣可以作證,範閑這首詩,是在靖王府詩會所做,當時,宮中編纂郭保坤也在場,可為人證。”
“郭保坤在嗎?”
“臣在。”郭保坤一愣,忙起身跪在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