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斓帶着授課申請材料,快步來到提學道衙門。這衙門莊嚴肅穆,朱紅大門高聳,兩側石獅子威風凜凜,門前石闆路被行人踩得光可鑒人,透着一股子官家的氣派。
她依照規矩,将材料和來意向門口負責接待的門子詳細說明。門子打量了衛斓一番,眼神中帶着幾分審視,慢條斯理地說:“你稍等,我進去通報一聲。”
衛斓心裡稍安,站在一旁耐心等候。
門子接過材料後轉身進去,把材料交給了裡面的書吏。那書吏接過材料,仔細翻閱審核,随後又把材料退了回來,并讓門子向衛斓傳達:“醫學授課事宜歸府醫學管,你該去府醫學辦理,這兒不受理。”
衛斓一聽,心中焦急,忙道:“可我剛剛就是從府醫學來的,正科張大人讓我來提學道辦理。”
門子卻不為所動,擺了擺手,說:“規矩就是規矩,你回去吧。”
衛斓急了,說:“那我能不能見見提學道大人,當面把事情說清楚呢?”
門子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道:“大人日理萬機,哪有空見你這等閑雜人等?你以為想見就能見的嗎?”
衛斓站在衙門口,望着來來往往的人群,心裡直犯嘀咕。這提學道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自己好歹也是個大夫,是來辦正經事的,卻吃了這麼個閉門羹。
衛斓越想越窩火,感覺自己就像個皮球一樣被人踢來踢去,那她到底要怎麼辦才能順利通過審批呢!
衛斓耷拉着腦袋回到醫館,劉明義一眼便瞅見她情緒低落,心知這事多半沒辦成,便問道:“怎的了?”
衛斓長長歎了口氣,道:“這辦審批比做手術還熬人,府醫學張大人好歹見着了,提學道的衙門門檻我都沒跨進去。”接着,衛斓便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劉明義細細道來。
劉明義聽了,皺着眉頭琢磨了半晌,才道:“這事不怨你,張大人那話的意思,是在提醒你若沒個硬靠山,可别輕易搶他風頭。張大人這人,做事規矩得很,謹慎得緊,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多做多錯,不如不做,自然對你這事不甚上心。”
聽劉明義這麼一分析,衛斓也漸漸品出了味兒,她一屁股癱在椅子上,沒精打采地說道:“我當時就覺得蹊跷,怎麼突然問我背後有無高人指點。我這可累慘了,忙活一天,愣是沒半點進展。”
劉明義沉吟片刻,想出了三個辦法。他先道:“第一,穩婆培訓這事,挂上張大人的名頭,他好借機向朝廷請功,審批就能快馬加鞭辦下來。不過,你先前的努力可就拱手讓人了。”
衛斓插嘴道:“我倒不圖那虛名,隻要能把事辦妥就行。明義哥,挂了他的名,他真會幫忙?”
劉明義微微一笑,道:“十有八九。先前張大人有意舉薦我去太醫院考核,咱倆因此結下交情,于他有利的事,他向來熱絡得很。”
衛斓聽後,眼中閃過一絲好奇,忍不住追問:“那你怎麼不去太醫院呢?那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地方。”
劉明義别開目光,沉默片刻後輕描淡寫道:“我想這裡更需要我。”
衛斓心想,太醫院那可是了不得的地方,就跟現代的北京協和醫院一樣地位尊崇無比。不,其實還不太一樣,太醫院的大夫,那可是皇帝的近臣,相當于主席的私人醫生,這該是每個大夫夢寐以求的榮耀之巅了。可明義竟然這般輕描淡寫地拒絕了。
衛斓不禁對劉明義肅然起敬,他竟不是那種追逐名利之輩,而是真正心懷仁義,把治病救人放在首位。
她問:“那第二個辦法呢?”
劉明義接着道:“張大人的話也有幾分道理,你沒見着提學道大人,我們可以寫封書信上書,把事情陳述清楚。再者,你不是想辦醫學院校嗎?這也需提學道大人的扶持,一并寫清楚,大人瞧見了,定會支持你的。”
衛斓思考一陣,道:“有道理哦。”她一直心心念念想規範醫學教育,辦一所像樣的醫學院校。然而,學府大多虧本經營,沒有官府撐腰難以為繼。她遲早有一天需要争取提學道的支持。
衛斓又問:“那第三個法子呢?”
劉明義道:“第三個法子,就是放棄,隻頒發我們為民醫館認可的證書。”
衛斓聽後白了他一眼,道:“哼!我要雙管齊下!第一和第二個法子一起使!”衛斓向來不是個輕易被困難打倒的人,越是難辦的事,她越要迎難而上。
經過數月的刻苦鑽研,衛斓在繁體字和日常用詞上已與明朝人相差無幾,可到了要撰寫正式文書,她還是有些力不從心。于是,向提學道上書的重任,便順理成章地落在了劉明義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