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斓快步上前,蹲下身子,輕輕揭開破布,隻見那漁民的足趾已經變得烏黑,散發着一股刺鼻的惡臭。
衛斓皺眉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漁民忍痛輕聲呻吟,說道:“我前些日子釣魚,不小心被魚鈎紮了腳趾。當時來此處理過,後來便沒當回事。大夫…這腳趾頭咋變得這麼吓人?”
衛斓仔細查看傷口,發現足趾的皮膚已經出現明顯的壞死迹象,周圍組織也出現了紅腫。她回頭問李仁心:“這病人先前處理傷口時,用的酒精濃度幾何?”
李仁心面露尴尬之色,說道:“當時隻用了尋常的酒,未曾留意濃度。”
衛斓輕歎一口氣,暗道:難怪如此。酒精濃度不足,難以有效殺菌,因此使得感染愈發嚴重。
她又轉過頭來,看着那漁民,輕聲問道:“你這腳趾頭可疼得厲害?”
漁民咬了咬牙,強忍着疼痛,點了點頭,說道:“疼,疼得緊,不過我忍得住。”
衛斓心中一歎,這漁民顯然是個硬漢,可這足趾的狀況已經不容樂觀。她站起身來,對李仁心說道:“李大夫,你且去做術前準備。”
李仁心點了點頭,緊張地準備起手術器械來。衛斓則走到漁民身邊,輕聲安撫道:“大哥,這足趾已然壞死,必須得截肢,否則感染會繼續擴散,危及性命。”
漁民點了點頭,雖然臉上依舊帶着痛苦,但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信任,說道:“我明白,全憑您做主。”
衛斓一面預備着手術,一面心中思忖:這醫用酒精的生産當真是迫在眉睫了,隻盼着能早日将紅薯推廣開來。
衛斓與李仁心一同準備手術。衛斓先取了一小杯酒,将睡聖散混勻後,遞給那漁民,說道:“你且把這酒喝了,待會兒就不那麼疼了。”
漁民接過酒,一飲而盡。
“李大夫,你用這花椒馬蜂窩紙擦拭足趾周圍。”衛斓吩咐道。
李仁心點了點頭,取出早已準備好的藥紙,輕輕擦拭漁民的足趾。不一會兒,漁民便覺得足趾處漸漸麻木,疼痛減輕了許多,感覺身體也漸漸發沉。
待漁民達到一種合适的麻醉狀态後,衛斓開始進行七步法洗手,穿戴好手術衣和帽子,戴上了一雙羊腸手套。
這羊腸手套是衛斓近日摸索着制作的。她取羊的盲腸,清洗幹淨後用堿液浸泡,去除脂肪和黏膜,使其薄而透明。接着,将處理好的羊腸套在木棍上,置于通風處自然風幹定型。
風幹後的羊腸手套質地堅韌,雖彈性稍遜于現代橡膠手套,但韌性十足,能有效隔絕感染,是手術中的妙物。
一切準備妥當,她先用醫用酒精棉球仔細擦拭漁民的足部,确保每一寸皮膚都經過消毒,然後鋪上無菌巾,将手術區域與外界隔絕,隻留下一個小窗口。
她手持柳葉刀,沿着足趾的兩側輕輕劃開皮膚,動作輕柔而精準。随着刀刃的移動,皮膚被整齊地分開,露出下面的肌肉和骨骼。
随着手術的進行,漁民在麻醉的作用下開始昏昏欲睡,雖然仍然清醒着,不過并未感到太多疼痛,隻是偶爾皺眉,強忍着不适。
“血管要逐一結紮,以防出血過多。”衛斓一邊操作,一邊向李仁心講解。
她用銀針和絲線仔細地結紮每一根血管,确保傷口不會大量出血。李仁心在一旁認真地看着,不時點頭。
接着,衛斓用軟絹條尺許,纏裹在漁民足趾黑色盡處的好肉節上,漸漸收緊紮之,阻滞氣血通行。然後,她用利刀放準,依節切下漁民的足趾。
創面暴露在外,衛斓用金刀如聖散敷在其上,以止血。她取出生肌玉紅膏,這膏藥乃是她依古方配制,專用于生肌長肉,保護骨頭。她輕輕将玉紅膏均勻地塗抹在傷口周圍,再用紗布輕輕包紮好,以固定藥膏,促進傷口愈合。
手術順利完成,衛斓對漁民說道:“手術已然完成,你且安心休養,待傷口愈合,便無大礙了。”
漁民點了點頭,眼中滿是感激。
衛斓又對李仁心道:“李大夫,你且記着,這截肢術,既要果斷,又要細緻。術後還要内服滋補腎水、養氣血、健脾安神的藥物,以助身體恢複。”
李仁心連連點頭,他剛剛在一旁看得目不轉睛。他發現,衛斓的手術雖以陳實功《外科正宗》為藍本,卻融入了她自己對外科的獨到見解。這正是平日裡衛斓所教導他的。
李仁心感到非常佩服,衛大夫真是醫術高超,手術既遵循了古法,又有所創新。這樣的醫術,古今罕見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