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斓剛翻出窗戶,桓影在牆下張開雙臂,她毫不猶豫翻身跳下,正好被他穩穩接住。“抓緊。”桓影攬住她的腰,腳下一點,縱身躍上屋頂,黑色披風在夜風中獵獵作響。兩人踏着青瓦疾行,往公主府趕去。
桓影餘光掃見懷中人衣領歪斜,頸側還留着可疑的紅痕,握着她的手指節咔咔作響:“你衣帶散了。”衛斓低頭一看,中衣領口歪斜,慌忙扯緊衣襟。
兩人剛在僻靜巷子落地,桓影突然刹住腳步。衛斓一頭撞在他硬邦邦的胸口,還沒擡頭,就聽見他沙啞質問:“他碰你了?”
“就說了會兒話啊…”衛斓道。
桓影卻逼近一步,指腹重重擦過她紅腫的唇瓣:“說話需要弄成這樣?”
“就那麼短的時間,我能做什麼?”衛斓心虛地不敢看他。
月光下,她脖頸處的吻痕明晃晃的,刺得桓影火冒三丈。他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抵在牆上:“你還狡辯!”
“松手!”衛斓擡腿踢向他的膝蓋,卻被他輕松避開。青銅面具折射着冷光,桓影突然俯身逼近,氣息噴在她耳畔,似乎要吻下去。
衛斓偏頭躲開,他的嘴唇蹭過她的耳垂。桓影捏住她的下巴,強行轉過來,呼吸粗重:“他能碰,我就碰不得?”他執意要把這個吻落在她的唇上。
“啪”的一聲,衛斓的巴掌結結實實扇在他嘴上,震得她自己手掌發麻:“你有病?”
這一掌對暗衛出身的桓影毫無威懾,卻讓他渾身僵住。衛斓趁機掙脫後退,兩人在死寂中對峙片刻,桓影冷冷道:“回府。”
桓影轉身走在前面,身影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冷峻。衛斓跟在後面,腳步聲在寂靜的巷子裡回響,卻再也沒人開口。
——
轉眼過去兩年,到了崇祯十五年(1642年)深秋,外頭戰火連天,但公主府内還算平靜。露華閣廊下晾曬的藥香混着藥碾聲,成了衛斓最熟悉的日常。
外頭流寇與清軍正撕扯着大明疆土,李自成正圍攻開封府,張獻忠橫掃湖廣,洪承疇在松山戰敗降清的消息被驸馬鞏永固鎖進書房木匣,這些她都無從知曉。每當議事聲從垂花門飄來,官員們瞧見探頭探腦的郡主,立刻就會閉口不談。
明朝的觀念是女子不能過問政事,不管她怎麼跟爹爹撒嬌,鞏永固也半句不提。好在衛斓時不時能收到劉明義從戰場上寄來的信,雖然每次隻有寥寥幾字,但報個平安也夠了。衛斓就把心思放在了研發青黴素上。
她無意中發現了一株能殺死葡萄球菌的綠黴,但後續的工作遠比她想象的複雜。這株綠黴雖然能殺菌,但怎麼才能安全地用在人體上呢?衛斓用老鼠做了無數次的試驗,測試毒性和過敏反應。
兩年裡,露華閣的一群人陪她折騰,好在死的隻是老鼠,不是人。經過不知道多少次失敗,衛斓終于提純出了可以外用的青黴素。
這一天,正好是她的生日,青黴素的成功成了她最好的生日禮物!
她迫不及待地回到書齋,第一個想分享的人就是劉明義。她提筆寫信,告訴他青黴素提取成功了,小鼠試驗無危害,等有機會用在人身上再跟他分享心得。最後,她加了一句:你什麼時候回來?
壽宴在公主府的大殿裡舉行。衛斓托着下巴,看着殿中舞姬甩動水袖,案幾上擺着壽桃模樣的白面饅頭和炙羊肉。按照明朝郡主的生辰規制,教坊司安排了整整兩個時辰的表演。琵琶彈奏《萬壽無疆》,十六人編鐘合奏,最後壓軸的是武生劍舞表演。
青煙從鎏金香爐裡袅袅升起,混着脂粉味,熏得人頭疼。然而,作為主角的衛斓卻顯得興緻缺缺,隻是機械地吃着面前的食物。
“該飲第三盞壽酒了。”秋棠捧着鎏金銀壺提醒。衛斓仰頭喝盡桂花釀,瞥見主位的樂安公主正扶着額頭喘氣,太醫令忙遞上參片。
這位體弱的母親不過坐了半個時辰,绛紫的唇色又深了幾分。先天性心髒病的症狀在醫療落後的明朝根本無藥可醫。樂安公主強撐着出席片刻,便由侍女攙扶着回房歇息。
絲竹聲中,幾位未出閣的京城貴女湊到衛斓身邊。穿鵝黃比甲的女孩拈着杏脯笑道:“雲容姐姐都十七了,襄城伯世子怎的還不來提親?”旁邊梳雙鬟髻的女孩立刻接話:“聽說前日世子又納了房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