灑過油的瓷磚滑得讓走在上面的人難以掌握平衡。
謝堯整個人幾乎是飄過來的,速度快到差點跑過頭,在教室門口屈膝抓住門把手才穩住身形。
“來了……”,他手臂用力調轉身軀方向滑到陳黎身邊,陳黎順手拽住他,不經意間抱個滿懷。
女孩發間清香飄蕩在謝堯鼻端,他心跳陡然加快。
“能站穩嗎?”陳黎問道。
她的語氣裡沒有絲毫羞澀情緒。
也對,自己對她來說不過是個工作搭檔而已,工作中有肢體接觸很正常,她怎麼會有别的心思呢,有心思的人隻有……
謝堯咽下喉間的冷嘲,直起身,淡淡說道:“可以”。
陳黎不知謝堯為什麼莫名又冷淡了些,反正她對謝堯陰晴不定的脾氣也習慣了,因此并不放在心上,松手後就望着門口。
若是一個正常人或者一個聰明的異靈看到一地油漬便會知曉等待它的是個陷阱,可惜萬美僅存的理智都因冒牌女兒喪失,變得愈發癫狂憤怒,根本做不了判斷。
黑色長發跟随主人的意志從一米多寬的教室門擠入其中。
一簇橙紅色火焰“唰”地燃起。
謝堯揮動手腕,正要将細長銀色打火機扔到反着光的油層裡,就見那些令人頭皮發麻的黑色長發倏地潮水般退去。
緊接着,整座幼兒園裡的一景一物猶如蠟油一般逐漸熔化。
夢境在崩塌,說明萬美離開了。
陳黎皺起眉:“這又是什麼情況?”
幾秒鐘前還追着他們不放,沒理由這時候走掉。
謝堯果斷說道:“先走”。
他們先後從夢境出口離開,醒過來時腦子略有點暈眩,嗡嗡地響,陳黎揉揉太陽穴,蟲鳴聲漸漸入耳,這才算真正清醒過來。
但是睜開眼她又懵了,“江鶴逸和薛以晴呢?”
偌大的塑膠草坪上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在那兒”,謝堯朝離操場最近的崇德樓擡擡下巴,他剛看見那邊有兩道修長身影沖了過去。
執行任務的過程中,遇到突發意外再正常不過。
就比如現在,本來江鶴逸和薛以晴都在崇德樓堵住萬美了,接下來輕易就能将她拿下。
但誰能想到這麼晚還有兩個女生躲在大廳裡偷看呢。
短發女生被附身後,頭發暴漲幾米,發絲如利器般穿透低馬尾女生的肩胛骨位置,低馬尾隻來得及喊一聲就痛昏了過去。
鮮紅的血液沿着順滑的發絲滴滴答答落在水泥地面,像是沒關攏的水龍頭。
與短發女生身份明顯不符的成熟聲音自她口中而出,“不許過來,放下你們手上的東西,否則我就殺了她”。
江鶴逸和薛以晴很無奈地放下槍。
他們不敢跟異靈賭誰的動作更快,沒有醫生在場,萬一受重傷很有可能搶救不回來。
異靈跑了還能抓,人死了就真死了。
任何時候都要以人命為重。
“好,你走吧,放過這兩個女生,她們是無辜的”,江鶴逸道。
陰陽相沖,異靈不能長時間附身在人的身上。
萬美收回長發,低馬尾一下子癱軟在地,她看都不看一眼,陰鸷的眼直勾勾地望着江鶴逸和薛以晴一步步後退,直到退到大廳另一端出口,才轉身跑走。
匆匆趕過來的陳黎和謝堯剛好看到她轉彎消失在視野中。
“這是被萬美打傷的?”陳黎仔細查看低馬尾身上的傷口,稍微放松了些。
還好,傷在肩胛骨不至于要命,但是傷口很深,需要盡快止血。
“可不是,讓她倆回宿舍,哪知道一直藏這兒偷看”,薛以晴歎口氣,“技不如人啊,同樣玩催眠,我就幹不過萬美,不愧是十幾年的異靈。”
江鶴逸說道:“以晴,你叫救護車,我們三個去追。”
薛以晴答應,“好,放心”。
學校裡隻有寥寥幾個辦公室還亮着燈,一盞路燈也隻能照亮周圍的一小片區域,大部分地方都黑黢黢的。
萬美跑得很快,但是她的頭發上沾了大量血液,這些血迹就是最好的指向标。
按圖索骥,他們在學校的女生宿舍樓下的花叢邊找到短發女生。
她閉着眼孤零零地背靠花壇坐着,腦袋歪在一邊,至于萬美,早就沒了蹤影。
謝堯跑的最快,第一反應便是伸手在短發女生鼻端試探氣息。
輕緩濕熱的氣噴在手指上。
他掏出棕色手帕擦幹淨,然後扔進垃圾桶,“一會兒讓醫護人員順便把這個也拉走。”
“那我給以晴姐打電話跟她說一聲”,陳黎立即撥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