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腳步頓住，轉身按住張三的肩膀，平視他的眼睛，“你還是把眼睛遮住”。

“啊？”張三讷讷道，“那我看不到路怎麼走？”

“我牽着你。”

謝堯漫不經心的臉一瞬間變了，在陳黎伸手前拉住張三的胳膊，“我來帶他就行，你走你的”。

“也行”，陳黎道。

又走了兩分鐘，他們到達屍體擺放的地方。

空氣裡漂浮着令人反胃的血腥味。

鮮紅的血無規則灑在褐色土地上、低矮的灌木叢上，在黑暗裡與雨水泥水混在一起，但燈具白亮的強光線又将它們區分開來。

張三緊張地吞咽口水。

腦子裡嗡嗡作響，連周圍人說話的聲音都聽不清，寬厚的手掌蓋在眼睛上，但十根手指不聽話地露出一點縫隙，眼珠子也像有自主意識似的轉啊轉。

視野裡先是露出一雙黑色運動鞋，是王五這幾天穿的那雙，接着是腿，應該是腿吧，就是上面坑坑窪窪地，有幾處骨頭都暴露在外，再往上……王五的手指去哪兒了？至于臉……這是誰，嘴巴的位置怎麼有個洞？

張三甚至沒察覺自己很久沒呼吸了。

就這麼半邊身子麻痹，憋着氣暈倒在地。

把人帶到現場，謝堯就去和陳黎一起查看屍體和線索，聽到“咚”地沉悶一聲，才發現張三竟然直接暈了。

大跨步走到張三面前，試探脖頸脈搏一下一下正常跳動，謝堯對看着他的陳黎說道：“沒事，估計是吓暈的”。

真是麻煩，早說了别看偏不聽。

他把張三扶到一棵樹下，讓張三背靠粗壯的樹幹。

檢查完畢，開始收工，屍體先帶回所裡，明天早上通知家長來認領，陳黎和謝堯趕緊把張三送到醫院。

光是送到還不夠，他們得留在這裡陪護。

留到半夜，陳黎去洗手間上廁所。

上次在公安局宿舍碰過面後，她跟謝堯對鄭耀的實力都有所了解，假如再正面對上，鄭耀不是她們的對手。

鄭耀殺王五也是想辦法先将人劫走才動手，要是她和謝堯任何一人在場，都有九成以上的把握阻止他。

所以鄭耀主動來找她，讓她十分意外。

在水龍頭裡流出的水變成血水的那一刻，陳黎立即拔出槍，暗紅瞳孔謹慎掃視四周。

白色瓷磚鋪就的地面上莫名浮現一個個腳印。

陳黎連射幾槍，瓷磚“噼啪”碎裂，但腳印沒有停下。

不大的洗手間充斥着膩人的潮氣，她莫名感覺氧氣越來越稀薄，仿佛自己不是在醫院廁所，而是在河底。

這不對，之前那次鄭耀沒有使用過這項能力。

要麼是他連殺三個人，能力得到提升，要麼就是上次他故意隐藏了實力。

胸口悶地發疼，呼吸頻率不自覺加快，陳黎蹙起眉，槍聲很大，如果外面聽得見，謝堯早該趕過來了，看來這個幻境能屏蔽外界。

“鄭耀，李四馮二王五都死了，張三我看你也不想殺，跟我回異情局吧，我們送你入輪回，你重新開始新的人生。”

她耳邊倏然傳來潺潺水聲。

一扭頭，鄭耀又倒吊着從天花闆裡現身。

陳黎：“……”

這個現身的愛好就挺特别的。

“不需要了，你能殺我就盡管殺，你不殺我，我就會殺了你。”

話音剛落，一把水刀砍向陳黎，陳黎側頭躲過，跳到一邊。

“你不是濫殺的人，也有不遜于生前的智慧，不可能不明白怎麼做才是最好的，為什麼要執迷不悟？而且你爸爸也希望你能投胎做人。”

水刀消失，在一秒變成鋪天蓋地的水箭。

鄭耀整個異靈周身都纏繞着綠色光芒，墨黑的眼沒有感情地注視陳黎，“那你就告訴我爸，我已經投胎了”。

陳黎見他鐵了心不肯回頭，問出最後一句話，“我可以幫你騙你爸，但你要回答我一件事，上次在宿舍你說認錯了人，是把我認成誰了？”

蓄勢待發的水箭在空中震顫。

“這個問題你不需要問我，遲早你會見到她的，她一定會來找你。”

說完，所有的水箭齊齊朝陳黎襲面而來。

他完全沒有手下留情，陳黎也不再收手，定了定神，一邊跑動着念出咒語，一邊射出異能裹挾的子彈，把水箭擊碎。

咒語念完，鄭耀雙眼變得稚子般茫然懵懂。

這是殺過人的異靈，她就算在這裡把它吸收了，也不會有人過問。

吸收完鄭耀，她的異靈會增進更快——跟江鶴逸在一起的時間長了，她的異能增長速度明顯減緩不少，或許馬上就會像剛覺醒異能時那麼慢。

白皙的手按上鄭耀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