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好了!出大事了!”
李大海跌跌撞撞地從殿外趕來,慌得一連趔趄了好幾下,磕磕絆絆地跪在了明德皇帝的面前。
本來還龍顔大悅的皇帝頓時眉頭狠狠皺起,微怒:“慌慌張張的做什麼?你在朕身邊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慢慢說。”
李大海緩了緩氣,憂心忡忡禀報道:“二皇子帶獄卒前來禀報,說烏合少主死在了獄中......”
皇帝訝異一瞬,睿眼一凝,殺意不自覺外露。
“宣。”
“宣二皇子進殿!”
蕭榮面露愁容,小跑至殿中,什麼也沒說就噗通地跪下了,直接悲痛哭出聲來:
“父皇!是兒臣無用!去探烏合少主時他已橫死獄中了......”
皇帝一聽到他的聲音就心煩,不悅之至,于是皺眉冷斥:
“哭什麼,堂堂七尺男兒,皇家後裔,遇到點事就慌張涕零成這個樣子!成何體統!”
這一斥給蕭榮吓得夠嗆,俯首顫着,畏縮了起來:“是...父皇。”
“你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皇帝指着跟着蕭榮一道進來的獄首,天子威壓盡顯。
獄首全身抖得厲害,卻還是拼盡全力将話給捋順了:“回回陛下,小人自知烏合少主身份尊貴,哪怕下獄也異于常人,因此十分小心,并未苛待他半分!誰知放過飯後不出一會兒就發現...人已經死在獄中了......”
獄首謹小慎微,全程未敢擡頭。隻字未提邬斯爾是在蕭榮進去探望後才傳出死訊的。
蕭榮聽完獄首的說辭,心中冷哼一聲,算他識相。
明德皇帝在龍椅之上邊聽邊半眯着眼,不動聲色地觀察着下方兩人的一舉一動,一雙銳眼仿佛能夠洞穿世事。
話落許久,皇帝沉默不言,無人敢再說一句,死一般的寂靜覆蓋整座大殿。
烏合雖然算不上什麼極盛之國,倒也富甲一方,地勢險要,若開戰便是絕對的關鍵之地。
邬斯爾作為烏合唯一的繼承人,此番身死,烏合國主定不會善罷甘休。說不定還會借此挑動戰争,緻使天下民不聊生,他的一番苦心就此白費......
可若不給他一個過得去的交代,唯一王儲身死這件事又豈能善了。
電光火石間,明德皇帝已将關聯種種在腦海中厘過,才倏地睜開眼,直視蕭榮:“你怎麼想。”
蕭榮将頭埋得更低:“回父皇,此事非同小可。兒臣已派仵作驗屍留證,當務之急是查清真相給烏合國主一個交代。”
話落,殿外便有小太監來報:仵作已經驗屍完畢,特來聖前禀報詳情。
皇帝下巴微擡,李大海便立刻宣人進了殿。
未等他發問,仵作就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所見所聞一一陳述了:
“回陛下,小人已對烏合少主的遺體仔細查過,并無任何外傷。然其死狀可怖,眼充血而暴,應是筋脈中毒身亡。至于是何種毒物,恕小人無能,未能識出......”
老仵作一番禀報十分詳盡,卻是皺眉而歎,對于自己并未查驗出緻死毒物而倍感不安。隻能忐忑地将現場發現的明紅絲巾呈了上去。
“此乃現場遺留之物,請陛下過目。”
明德皇帝看着呈到自己面前的東西,眼底有冷光透出。
蕭榮在一旁看着,心中亦是沁出陣陣寒意。
皇帝理智,他當然不指望隻憑一條絲巾就将這殺人之罪轉嫁到許念身上,隻是茲事體大尚無解決之法,烏合國主的怒火需要有人承擔。隻要許念和這件事沾上了關系,哪怕隻是一條絲巾,也夠她百口莫辯了。
那女人屢次三番壞他好事,讓他一步錯步步錯,已快到了滿盤皆輸之地,他豈能讓她好過。
明德皇帝眼光冷冽,還未說話,蕭榮就又開了口:“父皇!兒臣識得此物,應是将......”
“住口。”皇帝冷聲喝住蕭榮即将脫口而出的話。
絲巾材質上乘,非京中貴女不可用。且盛京人人皆知,将軍府獨女許念唯愛明紅,指向如此明顯,他又豈會看不出來。
蕭榮不死心,又默默在一旁上起了眼藥:
“父皇,兒臣實在是憂心父皇啊.......父皇舉辦傲蘊一番苦心,就是為了天下太平。縱使烏合少主在會上對許大小姐頗有得罪,也罪不至死啊!還請父皇三思,為護兩國友好秉公降罰!”
氣得明德皇帝就手将桌案上的硯台往下一砸,精準砸到了蕭榮的額角,頓時血流不止。
“請父皇三思!”他不管不顧,跪地請求,一副深明大義的模樣,任誰看了都覺得此子孝義明理,堪稱大德。
皇帝卻隻覺厭煩,他們蕭氏皇室自古崇尚禮義仁德,他是左右想不明白怎會生出這等殘忍好殺,心思沉重之人。
這一鬧就鬧到了上朝的時辰。
衆臣來時惶聞大事,聖顔微憔,又見二皇子臉色蒼蒼,頭破血流,看來已跪許久。于是顫顫低頭,無一人敢言。
滿朝的低氣壓中,蕭聞低着頭,靈巧的耳将事情的來龍去脈給聽了個清,轉頭小心地朝蕭懷遞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