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沸揚揚的恭喜突然讓我感到厭煩，連嬷嬷都說：“武才人不愧是聖上欽賜入宮的，想必陛下在武才人入宮之前，便已經聽說過武才人的芳名。”

我萬萬不敢承受此語，若日後傳出一個美色禍國的罪名，我武媚便是莫須有，連太宗的名聲也會被玷污。

正想着如何打發掉她們，而不會落下一個苛待的名聲時，是蕭思悅拉了我一把。她不耐煩地擠掉那些将我團團圍住的秀女：“你們恭喜夠了嗎？武姐姐該回房間整理整理，晚上到甘露殿去侍寝了。”

她想必是看出了我的左右為難，将我帶回了房間。

從小我就是一個安靜如雞的性子，生怕做出什麼與衆不同的事情遭人妒忌暗算。沒成想現實世界平平順順地度過二十一年，竟是在這大唐栽了第一個跟頭。

眼見着她要開口同我說話，我忙搶先開口。“我實是不知，封才人的旨意會這麼快到。也不知，皇上會召我第一個侍寝。”

蕭思悅搖搖頭，她不是想同我說這個：“武姐姐，我沒有嫉妒你的意思。”

她很奇異地看着我，說：“你的性格真的變了很多。從前我剛見你的時候，你性子很張揚，在怡紅樓裡的所有姑娘都喜歡你，那個時候，我就已經很崇拜你，覺得你很厲害。”

“隻是如今進宮這一番，倒是與以往不同，你的性子柔和了很多，也不這麼張揚了。”

我心裡又是一跳，怎麼還是被她看出了端倪。隻能打着哈哈，糊弄過去：“深宮之中有這麼多眼睛，難免會遭人陷害。我隻是明哲保身，明哲保身。”

蕭思悅是個沒有什麼心眼的人，自從因着怡紅樓那件事，她就對我格外親密，俨然把我當成好朋友。聽我這樣解釋，她也沒有多問。

她說：“我知道，武姐姐。所以你成為了才人，以後的危險隻會多不會少。你萬要當心。”

-

仿佛有一層黑色細紗，悄悄将天空覆蓋住。

我覺得今日天黑的特别快，待送走來教我服侍皇上規矩的嬷嬷，沒一會兒，就有小太監來，帶我去甘露殿。

重重宮阙，往日隻在書中所見，詩詞言語描述的恢弘盛大與親眼實見相比還是略遜一籌。再華麗的詞藻，在我看來也無法形容出這種震撼。

千年之後的太極宮已經變成遺址，高宗以後也大都遷至新的宮殿大明宮。太極宮的輝煌能在此刻進入我眼裡，我覺得很幸福。

随侍的小太監見我左右張望，他倒也沒有過分阻止我，隻是輕聲提醒：“武才人，宮規森嚴，還望穩妥些為好。”

他這樣提醒才合規矩。

我忙低下頭，隻一心看着腳下的路，他卻又問我：“武才人是也覺得這太極宮很美嗎？奴才幼年貧窮，雖說太監們不是完整的人，但陛下是個好天子，謀得他近身的差事，賞這太極宮的繁華，奴才覺得足矣。”

我點點頭，含糊應他：“是個好地方。”

他領我走到甘露殿前，為我推開門。“進去吧，武才人。皇上批閱完奏折會到殿中來，還望武才人謹記嬷嬷教的規矩，伺候陛下更衣就寝，莫要觸犯聖顔。”

我孤身一人，對這深宮之中每一分善意都會銘記于心，不管是蕭思悅，還是這位小太監。

“勞煩公公引路，武氏才人寫過公公。”說完便走進去，任由門在我後面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