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他樣子,隻怕是公主有什麼閃失,問他:“可是腹中子有何不妥?”
他拱手, “武昭儀娘娘不必過于擔心,娘娘福氣綿長,皇子一切無虞。隻是娘娘在産下潞王之時大損元氣,眼下不是妊娠的好時機。像方才那般神思大動是萬萬不能有了,娘胎裡不足會使胎兒帶下胎裡弱的毛病。娘娘請放心,卑職必護娘娘和陛下皇子周全。”
“那公主現在如何?本宮是否還需要服些補藥?”我急急地問。
蕭思悅反應快,忙說:“昭儀娘娘是覺得代王和潞王調皮了嗎?這一胎可是想要個公主呢。”
我意識到說錯話,禦醫也笑呵呵的:“昭儀娘娘仁慈心善,必能如願以償。”
公主在我肚子裡一日日長大,我心裡的疑問也愈加深。眼瞧着我馬上要瓜熟蒂落,王皇後近日頗有些躲着我走,像是生怕被我賴上。
我也不大理她,倒是蕭淑妃和平常一樣,見我就冷嘲熱諷的。
就在一個深夜,公主降生了。
外面的太醫和産婆早已嚴陣以待,因着已有産過二子的經驗,這回生産格外順利。産婆将公主抱出去的時候,我耳尖,聽見太醫也在恭喜陛下。
“恭喜陛下,賀喜娘娘。娘娘曾言想要個公主,這回托陛下洪福,娘娘總算如願了。”
太醫的奉承恰到好處,我扯扯嘴角,都不過是讨好主子的話罷了。我是能預料男女,可李治怎能有如此手眼通天的本事?
現在這種其樂融融的場面,李治倒也高興。擡手就是一句“賞”。
産房向來是不容許男子踏足,他即便想來見見我,也是會被攔住的。我透過屏風,看到李治從乳娘懷裡接過小公主,“媚娘,你見過小公主了嗎?朕瞧着公主可愛,不愧是朕和媚娘的孩子,就是好看。”他笑得不像一個主宰生死的帝王,也就是這種時候,他才真的像一個年輕的父親。
籠罩在這座宮殿上的皇帝威嚴被這一股奶香沖淡了,殿内的侍女也敢開起玩笑來,因為她們知道,這位新晉父皇是不會生氣的。
我樂于見到這樣的場面,樂于見到李治卸下他的威嚴而更能以他的至純至善示人。
這些人都忠于他,都愛戴他。足以證明他是一位好皇帝。
我喝下竹冬帶來的參湯,總算有點力氣坐起來。她問我有沒有什麼要同陛下說,我笑了,想着借花獻佛也讓大家高興高興,便附耳在竹冬耳旁說幾句話。
竹冬點點頭,便出去找陛下了。我聽見她揚聲說:“昭儀娘娘歡喜,有幾句話帶給陛下,還請陛下自個聽,莫要讓旁人聽去。”周圍一陣識趣的聲音,她們都争相恐後地行禮,要出去殿外等候。
李治笑着,喚她們回來。“說不定武昭儀是為你們謀點什麼呢。”他這般說,擺手讓福公公去聽竹冬要說什麼。
福順聽完也是一臉笑容,倒惹得李治好奇了,“昭儀說了什麼,讓你們這麼高興?”
福順在陛下身旁耳語,李治聽完也爽朗大笑。“好,就依武昭儀的請求,昭儀宮殿内所有人雙倍俸祿三月,這是朕的賞賜。至于昭儀說的希望用自己的俸祿來分發給宮裡宮人,同享恩澤。這是昭儀自己的事情,朕當然準。”
“謝陛下,謝昭儀娘娘。”宮人們喜出望外,忙連連謝恩。
我聽着這一聲聲的謝恩,隻覺快意。沒有蕭思悅,沒有情報網,我武媚娘何以能安全産下二子一女,何以能安享榮華。回饋他們在我看來,是一項必須要做,并且馬上要做的事情。
深宮數年讓我明白的,是每一次的獲寵,都不能忘收買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