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什麼地方?
彼岸花瓣從天空緩緩飄落,落在伊霖肩頭,又滑到地面。地上似乎有清冷的白雪,紅色的花瓣與白色的雪交相輝印,但伊霖隻覺得詭異。
起風了,揚起了地上的彼岸花瓣,迷離了視線,伊霖試圖用手臂遮擋迎面而來的花瓣,不知從何處,一個缥缈的聲音飄來:
“棠熙……棠熙……”
誰是棠熙?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但伊霖還來不及細想,突然感到一陣心悸。
再次睜開眼時,是郁郁蔥蔥的綠葉和澄澈的藍天,仲夏的陽光從葉子縫隙穿過,恰好一束光落在伊霖眼睛上,伊霖忙避了避。
原來這隻是一場夢?
但……這夢也太真實了吧?
這時她感到手指傳來一陣痛感,擡手看了看手上的傷,伊霖歎了口氣,又靠回了樹幹上,擰着眉頭又閉上了眼睛。
那彼岸花雨已經在她夢裡叨擾多日了,可醒來後記憶總是朦朦胧胧,對夢裡發生的一切都沒了印象,隻有那渺遠的聲音在耳畔揮之不去。
但是……棠熙這個名字,為何總出現在夢中?
是有什麼預示?還是在暗示什麼……
“伊霖?你怎麼在小樹林裡?”
一個略帶驚訝的聲音飄進她耳中,伊霖呼吸一滞,清醒了八分。
怎麼這麼巧?司徒老師不是出差去了嗎!
“已經七點半了,”來人把還在愣神的伊霖撈了起來,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遲到一小時,就算今天要去研學,你估計也要挨一頓訓了。”
啊,是了,她在聖博雅學院一個偏僻的小樹林裡,但伊霖一點都不想回憶自己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對不起哈,司徒老師,來這裡……鍛煉身體!坐這休息一會兒,結果睡着了……”
伊霖笑着,一隻手撓了撓頭,另一隻手卻不動聲色地藏到了身後。
“老師您不是出差去了嗎?”
司徒瀚海挑起了半邊眉:“算好了今天回來。”
“不是全校師生都要去峚鎮麼?我去湊個熱鬧。”
司徒瀚海口上說着,眼神卻落在了她背在身後的手,目光一沉。
“啊……這樣啊?老師您不是一向不愛熱鬧嗎?”
伊霖疑惑反問,面上笑意不改,但是……又悄悄離來人遠了一步。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一個想法:快點開溜開溜開溜……
“跑什麼?”哪知對方已經注意到了,“手背在身後是藏了什麼好東西?”
“沒……沒什麼啊!”伊霖縮了縮身體,眼裡閃過一抹心虛。
可司徒瀚海不依她,箭步上前,捉住了她的手。
“唔……”
伊霖皺了皺眉,見瞞不住,幹脆懶得瞞了。
藏了這麼些日子,終究還是藏不住了。
“你這手……怎麼弄成這樣的?”
司徒瀚海直勾勾得盯着這滿是傷的手,幽深的眼中寫滿了震驚。
“沒事啦,自己摔的,也不疼了。”
伊霖歎了口氣,抽回了手,又後撤了一步,轉身跑遠了。
怕他擔心,伊霖又回首喊了一句:
“放心老師,就是跑急了摔地上磕到了,過不了一陣子就好了。”
她唇角上揚,眼中卻有淚。
司徒瀚海隻是看着那強顔歡笑的女孩,默不作聲,但臉上的陰郁卻久久不散。
他本想追上去把她帶到醫務室裡去處理的,隻是……
“你的傷……真的能好嗎?”
如果伊霖能回頭看看,就會發現自己熟悉的醫務室老師,變成了另一個模樣。
飄逸的青衣,烏黑的長發……就跟她夢裡見過的人一樣……
“隻是……千算萬算沒想到,原來那個人是你……”
“時機成熟了,是嗎?”
——
不知跑了多久,伊霖回頭望了望,發現老師沒跟過來,長舒了一口氣。
要是讓老師知道這傷到底怎麼來的……他會擔心的。
多大點事兒啊!反正這麼些年來都這樣,她早就無所謂,不在意了……
有什麼好哭的!
伊霖自嘲地笑了笑,抹去了眼角的淚。
看時間,老師們應該已經帶着同學們去校門口等車了,幹脆就直接去校門口找老師,說明一下情況好了。
等伊霖到了校門口,她發現已經沒有多少人候着了,好不容易找到自個兒班上的巴士,老師已經在車門口等了許久了。
“伊霖?可算來了,就差你了!”
老師焦急的臉上寫滿了擔心,伊霖抿着唇,抱歉地笑了笑,跟老師解釋了一下原因便上車了。
可當伊霖上車後,原本熱鬧的車廂瞬間甯靜。
伊霖隻是招了招手,算是打了個招呼吧。便什麼也不管了,随意找了個位置坐下。
她坐的位置邊上無人,也是恰好就把她單出來了。
耳邊是其他同學的歡聲笑語,伊霖知道自己融不進去,幹脆就靠在窗邊,額頭抵着窗閉目養神。
正好難得清靜……可以好好睡一會兒……
看着那極速向後遠離的麥野、山巒,伊霖的思緒漸漸迷離了。
往事,真是不堪回首啊……
可是當她沉沉睡去,就又回到了那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