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霖快步奔了進去，眼前的一幕讓伊霖震驚。
整個房間亂七八糟的，莫璃被人從房間裡推了出來，摔在了走廊上，房間裡站着五六個人，為首的女生手裡拿着一疊五線譜。
“哼，真沒想到你是這樣一個賤人！拼命彈琴就是為了這天吧！”
“不要動我的譜子！”
莫璃幾乎是歇斯底裡，她掙紮起來跪在地上：“求求你，不要傷害這些譜子，那些都是很重要的孤本複印件，求求你們……”
為首的女生将譜子丢給身後的人，騰出手掐住了莫璃的脖子：
“你彈鋼琴，就是為了上舞台勾引孟逸辰的是麼？就你好命！憑什麼我們沒有去聖博雅的機會，這個機會就給你了？明明你知道我們都喜歡孟逸辰，憑什麼你就能得孟逸辰的青睐！”
“唔……沒有……我沒有……”
“快住手！”
伊霖趕過來的時候，恰好看到那女生伸手掐住了莫璃的脖子，一陣心驚肉跳，根本來不及去喊人，趕忙上前，一手劈在了她的手腕上，然後就莫璃護在了身後。
“……你敢打我？死娘娘腔給我滾開！我收拾這個賤人怎麼了！”
那女生看了看紅腫了的手腕，氣得吹胡子瞪眼，一隻手指死死指着伊霖。
“手指拿開。”
伊霖的氣場瞬間變了，周身的殺氣收都收不回來，但她笑着，笑得很随便，就連她身後的莫璃都怔住了。
伊霖……她怎麼了？
“怎麼，要我幫你啊？”
她眼神一沉，反手又在她手腕上狠狠來了一下。
“啊！！！”
“我的手，我的手斷了！！！！”
“快，把那些譜子撕了！”
“不要！！！”
驚叫聲終于喊來了大人，但一切都來不及了，剛采的茉莉散了一地，紙片在空中紛紛揚揚，像極了葬禮時滿天飛揚的紙錢，祭奠一個女孩破碎的夢。
莫璃眼神呆滞，跪坐在地上，終于忍不住淚流滿面。
“花燼……魂歸……”
誰？誰在說話？
伊霖怔住了，這聲音空洞得沒有一絲情感，一陣頭痛襲來，她又看到了曾在夢裡見過的花雨，聽到了那令人窒息的嘶吼，還有站在血泊中的白發少女……
……
“回神。”
“伊霖，回神！”
站在人群中間，伊霖也不知道宋茗峪是什麼時候來的，隻是當渙散的目光重新聚焦之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緊張的黑眸。
“……茗峪？”
伊霖注意到他抓着自己的肩膀，周圍吵吵嚷嚷，大人們在勸架，四下一片混亂。
“我們都在尋你，不是，你大晚上的跑這裡來做什麼？前段時間還沒折騰夠嗎？”
宋茗峪盯着伊霖，毫不客氣地數落着，但眼裡的擔心盡數被伊霖看進了眼裡。
伊霖輕輕拂去宋茗峪的手，垂頭不再和他對視：“我沒事，隻是來送一下莫璃，順便采點茶而已。”
“你沒事？你自己摸一下你的臉。”
“啊？”
伊霖愣了愣，依言照做，卻是沾了滿手淚水。
“诶，我……我哭了？”
宋茗峪皺了皺眉：“你連自己在哭都察覺不到了嗎？”
“果然時回本身是有副作用的，得到真相，怎麼可能沒有一點代價。”
伊霖聽着他自言自語，有些許不理解，正想追問，卻被宋茗峪打斷了。
“先别急着問，我們先回去吧。”
“那個，阿姨，給你們添麻煩了。”
宋茗峪回頭又對那些忙碌的叔叔阿姨說道。
“沒事沒事，也多虧了這個女孩子，那個孩子精神有些不太正常……總之，這邊有我們在，放心吧。”
宋茗峪微微颔首，抓起伊霖的手腕，拉着她離開了遠杉孤兒院。
……
“夫子，你不覺得，伊霖最近有些奇怪嗎？”
在楓齋伊霖的房間裡，青溟剛打好一盅安神香，看着有些魂不守舍的伊霖，眉心微蹙。
“……算了。”
青溟欲言又止的模樣讓宋茗峪有些慌，但是青溟走到伊霖跟前，用手捂住了伊霖的眼睛。
“睡吧，我保你一夜無夢。”
“诶？”
青溟的手放開時，伊霖隻感覺腦袋一空，便沒了意識。
“夫子你這是做什麼？！”
宋茗峪根本來不及阻止，青溟一記眼刀過去，輕聲道：“讓她好好睡一覺，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他扶着伊霖睡下，便熄了房内的燈，拎着宋茗峪出了房間。
“有什麼想問的快問。”
宋茗峪有些懵，忽然他也留意到青溟的臉色也異常蒼白，如此疾言厲色的青溟，他已經很久沒見過了。
“夫子，伊霖的情緒哪兒去了？”
“……她自己封閉了，也可以說是一種保護機制吧。”
青溟有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繼續道：“你也發現了，她現在幾乎沒有情緒波動，我剛得知她被除名了，生怕她想不開才叫你去找她回來。”
“她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而是……累了。”
看宋茗峪一臉不解的樣子，青溟歎了一口氣。
“我活了八千多年，看盡了滄海桑田都不能完全釋懷人情萬千，怎麼能要求一個隻活了十幾年的人去釋懷？”
“這一切，是因為時回夢的緣故嗎？”
宋茗峪問出了心底的疑惑，青溟定定地看着他，回道：“是，也不是。”
“重曆痛苦的過去本來就很可怕，但是得知真相是更殘忍的事情。”
“如果可以，我真想讓伊霖一直呆在楓齋，直到所有的事情過去……”
“那就這樣做。”宋茗峪打斷道，“她沒那麼多時間了，剩下的時間為什麼不讓她開心一點？”
“……把她留在楓齋，她就會開心嗎？”
青溟搖了搖頭，漸漸平靜下來。
“痛苦也算是成長的催化劑，伊霖看開的那一天，就是她涅槃重生的那天。”
“至于現在，就讓她多多休息吧。”
-
那夜本就不太平。
宋浔風尋到伊家那早已荒廢的梅林，警惕地觀察着周圍的一草一木，最後來到了梅林中央——伊霖曾經居住的院子。
看着那有些落寞的樓閣，宋浔風心裡也有些唏噓。
“整個伊家園林，就這麼一間四合院。不必觸景生情，這裡或許是被保養得最好的地方。”
“誰？”
身後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吓了宋浔風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