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舟回在家裡等着方淵下班回來給他做好吃的羊蠍子火鍋,結果方淵沒等到,倒是等來了一位讓人很意外的客人。
是一位用圍巾将頭發耳朵和脖子都圍起來的農村婦女,她身上的衣服是前幾年時興的款式,腳底下沾着泥土,風吹日曬寫滿了故事的臉上滿是窘迫,她站在門口有些緊張不敢進門。
聽到聲音石舟回走了過來,視線落在她幹到起皮的嘴唇上,伸出手遞給她一瓶未開封的礦泉水。
“你好請問有什麼是我能幫到你的嗎?”
沈盼海摩挲着手上的礦泉水瓶,低頭盯着自己有些髒了的鞋尖。
她出現在這個裝修精美的店鋪裡顯得格格不入,聽說這裡價格很貴,不是她這種人能消費的起的。
孩子們也在勸她這個年紀了不要再浪費時間做這些無用功的事情,但她還是想做些什麼。
“請問這裡是可以算命定之人的店嗎?”
石舟回點了點頭,請她進門給她搬了把椅子坐下,又将果切端過來放在她面前,自始至終石舟回的臉上都沒有半分對沈盼海的輕視或蔑視。
“我這裡确實是可以幫人算命定之人,請問您想算誰的?”
“算我孩子的,她離婚了。”
沈盼海将手心裡的紙條遞了過去,沒等石舟回去拿紙條她便收回了手。
沈盼海坐在椅子上蜷縮着身體,肩膀内扣低着頭雙手抱着有些褪色的皮包,低着頭神情緊張。
石舟回開店到現在很少和這個年齡段的女士接觸,他有些想起身去隔壁請趙嬸過來幫忙坐鎮,但在起身的那一刻猶豫了。
如果他猜的沒錯的話,這位女士應該不會想有其他人出現。
“除了孩子的命定之人外,您是否還想算些别的?”石舟回語氣溫柔的和她說着。
沈盼海:“對不起,我隻是想算我孩子的命定之人,别人誰我也不想算,能麻煩您快一些嗎?我趕時間。”
石舟回按照紙條上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将算出來的結果寫在了另一張紙條上,出聲提醒她:“我這裡能提供的隻有命定之人的生辰八字,不會提供其他的信息,所以還請客人不要介意。”
“隻有生辰八字嗎?”沈盼海低聲喃喃道。
石舟回臉上笑容不變:“是這樣的客人,我們也是為了保證當事人的隐私,另外您今天來的事情我不會告訴給任何人。”
沈盼海有些心動,她顫抖着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已經被攥的滿是折痕的紙條放在桌子上,“那能不能麻煩您幫我算算這個人的命定之人?”
石舟回應了一聲,接過紙條算了一下,結果讓他大吃一驚。
他擡頭看着面前的沈盼海,沈盼海也擡頭對上他的目光。
那張被圍巾遮擋下的臉五官清秀,可美中不足之處在于右眼有一道很突兀的傷疤,從鼻梁到眉尾,将好看的眼睛硬生生切斷。
她的右眼,眼珠灰白,隻有左眼是健康的。
石舟回收回視線。
“吓到你了吧,我也知道我臉上的疤很醜,平時都是低着頭的。”
石舟回又一次擡起頭,一臉平靜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是我媽媽從小教育我不要一直盯着女孩子的臉看,不禮貌。”
沈盼海呼吸一滞。
“不管是你還是其他人,我都不會一直盯着客人的臉看,這是我做人的基本要求。”
沈盼海:“那你不會覺得很醜嗎?我家人他們都覺得……”
“為什麼要在乎别人的目光?他們覺得醜那是他們沒有廉恥和包容之心,和你又有什麼關系,你又不希望自己變成這個樣子。”
坐在老闆椅上的小石老闆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說着長篇的大道理,也沒有像其他人激揚慷慨,隻一直用平靜的語氣說着自己的想法。
再看他臉上的表情,依舊很溫和。
他并沒有因為沈盼海的傷疤和穿衣打扮看輕她,而是在用平等的身份來面對她,和她交流。
沈盼海擡起手撫上右眼上那道突兀的傷疤,忽然笑了,“沒想到我活了這麼久,還不如一個小輩看得開。”
“還算嗎?”石舟回晃了下手上的紙條,耐心等待着她的答案。
“算。”沈盼海擡起頭,那完好無損的左眼裡閃過一道光,“我就是想知道我的命定之人是誰,僅此而已。”
石舟回将算出的結果和平安符放在小布袋子裡,一并遞給了面前的沈盼海,“您是本店第九十九位客人,今日消費由我買單,不收您的費用。”沈盼海接過他遞過來的小布袋子從店裡離開。
她走後,石舟回将椅子放回原來位置,挪動椅子的過程中有三張紅票票掉在了地上。
石舟回彎腰将紅票票撿起來,回想起剛才沈盼海離開前的動作和神情,無奈的搖了搖頭,他明明說過不收錢,為什麼還要給他扔下錢。
罷了,抽空去月老廟一趟以沈盼海的名義上兩柱香吧,就算是為她祈福了,希望她可以得償所願,遇到她遲到了多年的命定之人吧。
為了等方淵下班回來做羊蠍子火鍋,石舟回可謂是從中午一直等到了晚上,等到周圍的店鋪門牌都已經亮起了燈光,等到太陽落山,那輛熟悉的庫裡南才終于出現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