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其實沒看到太多東西。
那條巷子,他都忘了為什麼會走到那個地方去。
滿地的血迹,三個穿着黑色雨衣的人,帶着手套,臉上蒙着東西,一片漆黑。他們手裡拿着刀之類的東西,身後似乎是一個躺在血泊中的人。
他當時被吓到挪不動腳,整個人直愣愣地呆在原地。直到其中一個人放下刀,起身朝他走來,他才如夢初醒想要逃跑。
隻是才等他轉過身,就被劈暈了。
“我就說這次來的人太多了。”依舊蹲着的黑衣人抱怨道,聲音經過了處理,“整出這麼大動靜,還把人引來了。”
“需不需要做掉這個人。”另一個人站起身來。
上前的黑衣人毫不費力地攬住白桦,不讓他滑地上去。
“不用。”那人開口,一片漆黑下傳出來的機械音分辨不出男女,“他家不普通,現在殺了會惹禍上身。”
語調平靜,跟滿身的血腥味格格不入。白桦倚在黑衣人身上,不可避免也粘上了血色。
“我來處理。”
她橫身抱起白桦。
“這裡的就交給你們了。”
…
白桦醒來時,就發現自己躺在床上,手被捆在身後,鐵鍊從衣櫃裡伸出來。
他渾身,尤其是臂膀很是酸痛。
白桦掙紮着起身,延伸的鐵鍊與地面摩擦,發出了“嘩啦”的聲音。
他趕緊停下了其它動作,警惕地坐在床上。
綁他來的人自然聽到了房間裡的動靜。不一會兒,白桦就聽見了腳步聲,随即就是開門聲。
“你醒了。”
門口的人顯然就是之前打暈自己的黑衣人。她此刻已經換下了黑色雨衣,穿着一件長款的白色馬甲大衣,一邊是立領一邊是大翻領,金屬扣腰帶松松地挎在腰間,内搭也是白色的高領毛衣,下身是灰色褲子。
與緊張的白桦不同,她放松地站在門口,整個人的裝扮簡約而優雅,似乎要出門,看不出一絲之前占滿血腥的影子。
“本來說你要是還不醒,我就要先出一趟門了。”
眼前女孩的面龐對白桦來說不算陌生。那是一張不管在哪裡都足夠奪人眼球的臉,即使白桦剛轉學回國沒多久,他也認得面前的女孩是他的同班同學…應該是叫元玉人什麼的。
此前巷子裡的一幕對他的沖擊還是太大,白桦垂下眼,咬牙沒搭元玉人的話。他捏着拳,手心裡滲出冷汗,整個人下意識地往後縮。
“我認得你,你是新轉來班上的…白…白校長的兒子。我們是同學呀。”似乎是看白桦醒了,元玉人暫時不打算離開。她把馬甲脫了挂在衣架上,用手機發了條信息,就氣定神閑坐到床邊,手撐在鐵鍊上,把白桦定在了原位。
“同學,你不要害怕,我不會傷害你。”元玉人一笑,又補充道,“如果你乖乖聽話的話。”
“你…殺了人。”白桦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聲音還是微微顫抖,“為什麼把我抓起來。”
“你們不應該殺我滅口嗎?”
“不要緊張,今天你看到的那個,不是我動手的。”見白桦幾乎快要崩潰,元玉人解釋道,“我隻是負責善後。”
“善後…?”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處理一下屍體而已。”看白桦僵住的臉色,元玉人不由得噗嗤一聲笑出來,“怎麼?給你個活的機會還不樂意?”
“…你想讓我做什麼。”
“不對,不是我想讓你做什麼,是你要是還想活,就得聽我的。”
“……”
“你現在有三個選擇。”元玉人從容不迫地開口,“一,加入我。二,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我不可能會跟你…”
“三。”元玉人不急不緩地打斷他,“你想現在去死也不晚。”
“我動手可以讓你走得沒那麼痛苦。”
“但是聰明人都知道改選哪一個吧?白校長的兒子。”
“…二,我不會說出去的。”白桦沒猶豫太久,隻想穩住眼前這個私下偷偷當職業殺手的同學,保住自己的命,但這人一口一個“白校長的兒子”還是把他雷得夠嗆,“我有名字,白桦。”
“先吃飯吧。”元玉人笑笑,似乎并不在意被她綁在床上的人叫什麼名字。
她端進來一份外賣,“折騰這麼久,也該累了。”
元玉人沒打算松開白桦,也還沒有惡劣到讓白桦像狗一樣進食,于是就自己一勺一勺地喂他。
白桦沒多做反抗,反抗在此時是不明智的,盡管元玉人聲稱自己今天沒有殺人,那此前的日子呢?
白桦垂着眼睛,藏起眼中可能流露出的情緒,一副乖順模樣。
即便她真的沒有害過人,但看樣子她背後是有組織的,能在那種組織裡幹活,自己怎麼想也不可能是她的對手。
此時讓元玉人放松警惕才是正事…等他出去了…
“我選了二,你不放我走嗎…”
“不。”白桦一口一口吃自己喂的飯,元玉人看着頗為新奇,出說來的話卻沒有一絲軟化,“你現在還不可信。”
“看樣子你是吃飽了。”元玉人端着外賣盒往房間外走。
“我隻是留你培養信任感而已,到時間了我會放你走的。”
元玉人扭頭一笑,那笑容在白桦看來卻頗為恐怖。
“放心,不會有外人發現的。你沒有朋友。你的爸爸媽媽,嗯…再算上舅舅吧?都不會發現任何異常的。”
“我說得對嗎?白桦。”
她想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饒有興緻地看着白桦。
“不要害怕,你會明白的,我或許才是你最值得信任的人。”
“我是為了你好。”
…
“我是為了你好。”
這句話不知道已經聽了多少次了。
每天元玉人來找他,都會對他說這句話。
他被囚禁了。
窗戶被元玉人用木闆釘起來了,整個房間見不到一點光。
他的手被鐵鍊栓住了,活動範圍很有限,也無法自己去開燈。
元玉人一天到晚都呆在家裡,但無論白桦在房間裡說什麼,她都不會回應。
她隻在特定時間進來。
打開燈,端着一天一頓的飯,進房間。
她會喂白桦吃飯,跟白桦說一些話,或者聽白桦跟她講話。
他會求她放自己走,但她隻會溫和地點頭,然後說。
“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