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伸出手腕,心中有一絲微妙。
林遠芝颔首凝神專注于脈像,片刻後,她開口詢問:''姑娘昨夜睡眠如何?''
元季瑤點了點頭,一邊回憶一邊說:''昨夜我喝了幾盞葡萄酒,倒是一夜好眠。''
林遠芝忽而擡眸看了她一眼,少女眉眼精緻,帶着一絲媚而不妖的清麗之感:''葡萄酒有行血化瘀之效,睡前少量服用,确實可以助眠。''
''真的嗎?''元季瑤驚奇地望着她,似乎很為這個回答感到開心。
林遠芝點點頭:''正是。''
元季瑤:''劉管家,勞煩您替我購置一車葡萄酒吧!''那酒滋味醇厚,口感絕佳,她預備帶回都城謹獻給父皇與母後,還有大公主和易柔嘉······
劉管家顯然沒料到貴人會有這樣的吩咐,愣了一下才點頭:''老奴遵命。''
此時,林遠芝收起診脈的手繼續問:''姑娘從前可曾吃過什麼藥?''
元季瑤原本是要如實相告的,但府中衆人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易知舟恐怕也沒有明說,所以她斷然不可說宮中禦醫,于是改口:
''我前不久遇險以至夜不能寐,是闫松鶴大夫替我施針開藥的。''
林遠芝略感意外:''闫松鶴?姑娘認識闫大哥?''
元季瑤忽然有種熟人相逢的感覺:''正是,我與柔嘉亦是至交好友。''
語落,隻見林遠芝沉靜的臉上露出一抹愉悅之色:''原來如此,柔嘉在都城還好嗎?自打她與易夫人搬走後,我亦許久未曾見過她。''
元季瑤點點頭:''柔嘉很好,她的舊疾已經痊愈了,如今身體康健,很是如意。''
想起遠在都城的易柔嘉,衆人臉上都流露出欣慰的神色。
此時外頭傳來腳步聲。
一道高挑的身影跨過門而來。
''侯爺。''
元季瑤見他恢複了铠甲軍靴的裝扮,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動。
易知舟進了門并不避諱衆人,目光先在她臉上停頓了片刻,而後才轉頭看林遠芝:''脈象如何?''
林遠芝如實作答:''平穩無虞,保險起見我再開一劑補氣提神的丹藥,舟車勞頓,姑娘若是覺得疲乏時可以含服一顆。''
元季瑤沒想到這麼快就要返回了,她心中還記挂着裁軍之事,可看易知舟如今的反應,莫非已經解決了?
察覺到少女向自己投來困惑的目光,他笑而不語,反而扭頭看向管家:''東西都置辦齊了嗎?''
劉管家恭敬地點點頭:''侯爺要的東西都備齊了,已經歸置在馬車上了,隻是貴人她··''
管家有些為難地看着元季瑤:''貴人方才吩咐再買一車葡萄酒。''
語落,易知舟驚訝轉眸。
她臉一紅正欲開口解釋,自己是為了送人,不是貪杯。
可他溫柔的聲線卻在身旁響起:''知道了,待下月初一你親自去巴紮,找相熟酒販子購置一車上品佳釀送到都城侯府去。''
語落,他的目光再度落回到她身上:''屆時,再讓柔嘉給你送去,可否?''
元季瑤被他這一句溫柔的叮囑羞紅了臉,潦草地應了一聲便低下了頭,可心口卻有一隻小鹿撲騰撲騰歡快地跳了起來。
出了易府大門。
元少安已經等在了大門口,一車十馬皆準備妥當。
''咱們這就回宿州?''她回頭看了一眼易府門前恭候着的家仆們,不知為何竟有一絲絲不舍。
易知舟手握缰繩勾了勾唇角:''殿下是想在我府上多住幾日嗎?''
隔着車窗,她忍不住瞪他一眼:''才不是呢!''
易知舟将她嬌俏的模樣收入眼底,頓了頓才道:''殿下别忘了,後日就是元氏姑太祖的壽誕了。''
提起這件大事,元季瑤一下坐直了身子:''那咱們得走快些,青柑她們還在元府等着我呢。''
易知舟點點頭,朝後頭的隊伍揮了揮手,馬車開始前行。
颠簸中,她縮着身子坐回到車廂内。
四四方方的車廂内擺着靠枕、薄毯、香爐、帕子······邊櫃上還有食樏與水壺。
她掃視了一圈,深感滿意。
待餘光瞥到角落,發現車内竟有一盆植株?碧綠的枝葉上綴滿了核桃大小的花苞,淡淡的煙雲紫色,與她身上的襦裙如出一轍。
她心頭一熱,情不自禁摸了摸那嬌嫩的骨朵兒。
吱呀一聲,車窗毫無預兆的開啟。
某人騎着高頭大馬的身影與馬車同頻而行。
她佯怒道:''這是誰的花兒?''
某人手握缰繩目視前方:''是微臣的。''
她心中一顫,粉唇不由得翹起來:''你的?那為何要放在本宮的車内?''
語落,他終于側目看過來,眸中閃耀着點點星光,令人無法忽略:''微臣有心嬌養這株紫茵花,卻怕隴西的水土不好,所以決定将她帶回都城,日日相對,用心澆灌。''
他眼睜睜看着她因為這句話羞紅了耳根,此情此景,他不由得想起詩經中所曰:有女同車,顔如舜華。男人的一顆心忽上忽下,言辭間也透出幾分忐忑:
''待回到都城,若是殿下心意未改,微臣想觐見陛下······''
平坦筆直的官道一路向東眼神,頭頂碧藍的天空偶有大雁成群飛過,悠悠雁鳴,其聲碩碩。
二人眉目傳情的一幕恰好落入後方元少安的眼中。
元三公子不敢直視,當即扭轉馬頭避到了右側。
回想起早上他與易大人一起去了秀園,易知舟與霍将軍你來我往幾度争鋒,最終以霍将軍認輸收場,易知舟不僅武藝高強,氣勢也十分駭人。
與這樣一對才子佳人同行,他隻能在心中默念: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