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多謝皇後娘娘與太子殿下擡愛,良緣本不該辭,可臣已心有所屬。''
語出,殿内氣氛微凝。
太子妃公孫餘蘭似乎早有預料,隻見她莞爾一笑:''母後既看重易家,自不必拘泥于武安侯一人。聽聞武安侯的妹妹蘭心蕙質,今年恰好及笄,咱們楚家兒郎衆多,湊一對佳偶又有何難?''
松快的語氣倏爾對上武安侯那冷肅的眸光,公孫餘蘭不禁一愣,瞬間忘了原本要說的下半句·······
最終還是楚皇後開口繼續:“臨淵呐,武将的職責是保家衛國,陣前殺敵;這一點你父親已躬身踐行,如今,該輪到你了····”
易知舟對上楚皇後沉靜的眸子,腦海中卻浮現出父親舊日的容顔······
煌煌殿宇,寂寂無聲。
*
宮牆雖高,卻擋不住有心之人的悠悠衆口。
松蘿是頭一個聽到風聲的,小丫頭心裡藏不住事,很快就被心細如針的青柑發現了端倪:''你怎麼去了一趟浣衣局,回來就心不在焉的?''
松蘿偷偷朝佛堂那邊瞅了瞅,見洛貴妃與九公主都虔誠地跪在蒲團上誦經祈福,她這才拉着青柑躲遠了些:
''青柑姐姐,大事不好了!''
今日一早,印着皇後娘娘鳳印的賜婚書已風風光光地從承明殿送往楚、易兩府。
國舅爺家的幺女與年輕有為的武安侯要喜結良緣了!
這姻緣乍看之下正是情理之中,可細細品味,卻又覺得有幾分蹊跷。
畢竟前不久,武安侯還是九公主驸馬的最佳人選,有關二人暧昧的傳聞還言猶在耳。
青柑短暫的震驚過後,反問她消息是否可靠?
松蘿撇撇嘴:''反正,反正浣衣局那邊的宮女們都在說····''
青柑急忙制止她:''此事尚不知真假,貴妃娘娘與殿下還有很多煩心事,切不可用這些流言蜚語打攪她們。''
松蘿雖然點頭應下了,可心裡還是氣惱:''外頭那些人都說得有模有樣,聽聞皇後娘娘今日還專程設宴要為楚易兩家賀喜呢!''
青柑皺着眉頭思忖起來,從宿州回來這一路,易大人與九公主分明還是郎情妾意的親密模樣,可這個節骨眼下,陛下抱恙無人為他們做主······
唉,真是磋磨啊。
松蘿還想說寫什麼,可餘光已經瞥見外頭來人了。
皇後娘娘身邊的張女官前來傳話,今日後宮設宴,特邀九公主與洛貴妃同去。
青柑與松蘿對視一眼心道:這難道是傳說中鴻門宴??
可九公主那邊已經應了下來了。
待人走後,元季瑤興奮地握住洛貴妃娘娘的手:''母妃,今日正好可趁此機會求求皇後娘娘。''
父皇生病了,她身為女兒卻始終無法探望,今日無論如何她都要求得皇後娘娘開恩。
一旁的青柑猶豫着該不該提醒主子?
可九公主已經迫不及待地吩咐了起來:''青柑,快去将這些日子抄寫的經文取來,松蘿,你快替本宮梳妝。''
······
仙緣台是後宮新修繕的納涼之所。
夏日炎炎,此處前臨水榭,後靠綠茵山丘,當中點綴着數不盡的奇花異草,草木葳蕤實乃宴請的最佳場所。
國舅爺之女楚心汐與武安侯易知舟正站在一處偏僻的回廊下。
遠遠看去,波光淩淩的水面倒映出才子佳人清麗的身影,頗有些佳偶天成的意味兒。
楚心汐:“易大人既屬意九公主,又為何要應下姑母的賜婚?”
易知舟面無波瀾看向她:“楚姑娘既知在下心有所屬,又為何願意答應這門婚事?”
楚心汐有限無奈,将目光從他俊美無壽的面龐移開:“我先問得你!”
易知舟遠眺水面,口氣平淡得好似在閑談一般:“權宜之計,想來楚姑娘不會見怪吧?”
楚心汐冷哼一聲,終究有些不甘心:“易大人此話差矣,婚姻大事絕非兒戲,我雖非國色天香,但也是當朝皇後的親侄女,你以為我會拿自己的名聲開玩笑?”
易知舟垂眸:“易某身為臣子無法左右皇後娘娘的想法,楚姑娘身為内侄女,又何須勉強?”
楚心汐無奈地看他一眼:“聽聞武安侯聰慧過人,想必這樁婚事你心中早有打算了吧?”
易知舟将目光投向遠處的水面,粼粼的水光中,似乎有一道熟悉的身影靠近。
“易某與楚姑娘都是棋子,既然決定以身入局,又何須瞻前顧後?”
語落,他最後一次看向楚心汐:“楚姑娘既有所求,易某一定鼎力相助。”
楚心汐順勢朝他身後看去,隻見那道煙霞紫的身影緩緩向這邊走來。
她忽然有些好奇:“九公主若知你将另結良緣,也不曉得會作何感想?”
嬌滴滴的千金之軀,隻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易知舟的目光也落在那道熟悉的身影上,短短幾日不見而已,她似乎清減了不少:''這就不勞楚姑娘費心了。''
時辰接近,仙緣台入口處有三三兩兩的人影穿梭。
今日受邀而來的都是王公貴族,楚心汐假意俯身整理自己的裙擺,遠遠看起來,她的身影與武安侯十分親昵:“那就祝易大人好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