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烏爾毫不在意地哂笑一聲:“怕個屁,老子本來也不稀罕什麼北朝公主!若不是宿善這老頭子非要聯姻,老子早就帶人打過去了!”
使者尴尬地陪着笑臉:“國王也是為你好,娶個女人就能平息戰火,你還何苦像葉吾赫那樣辛苦打仗?”
提到了羌族,達烏爾更是滿臉嘲諷:“那葉吾赫也真是個沒用的東西,虧他号稱草原第一勇士,我呸,還不是被北朝人打得屁滾尿流!”
使者殷勤地接上話:“正是,正是,眼下北朝軍殺了葉吾赫滅了若羌城,勢頭太盛,咱們和親正好可以避其鋒芒······”
使者急忙遞上一杯美酒,努力緩和着國王宿善與王子達烏爾之間岌岌可危的父子關系:“國王的苦心,你一定要體諒啊!那女人到底是公主,若真死在咱們的地盤,隻怕影響了兩國的關系····”
不等使者說完,達烏爾就一腳踹開了他:“滾滾滾,老子心裡有數!”語落,他懶懶地招了招手,一旁等待的草原美人就親熱地圍了上來:“那公主性子太倔了,讓她吃點苦頭,學學我們草原的規矩!”
使者不敢再言,隻能憂心忡忡地超羊圈的方向遠眺一眼。
夜色下,深淺不一的草坡呈現出不同的起伏,人群聚集的熱鬧處,時不時爆發出激烈的笑聲。
巴蠻急的滿頭大汗,好不容易将人壓到了身下,他肥厚的嘴唇在北朝公主白皙的臉上胡亂遊走,女子拼死抵在胸前的手已經被他扯開。
一股獨特的幽香撲鼻而來,與草原女子身上濃郁的乳香花香不同,那是一種淡淡的檀香,獨特的味道令巴蠻激動不已,中原女人果然不一樣!
他急吼吼地掰正女子的下颌,想要一親香澤,卻赫然察覺胸口溫熱,他伸手一摸,入目一片嫣紅!
“你你你!”酥酥麻麻的痛感這才席卷而來,赤金打造的流蘇發钗猶如一把利劍插在他的胸口!
被壓在草地上的北朝公主衣衫淩亂一動不動,臉上的桃花妝已被蹭污,雲鬓悉數被汗水打濕狼狽的沾在額角,可她目光堅毅如火!
衆人見跨坐在公主身上的巴蠻忽而像是被定住了一樣,都忍不住大笑起來:“喲,這就不行了?”
“我就說他沒這個本事吧!哈哈哈哈!”
放肆的笑聲在夜色中彌散開來,人們毫不在意的踐踏着一個異國公主的尊嚴,仿佛隻有這樣,才能獲得更強烈的民族自豪之感。
巴蠻緩緩低頭,肥厚的嘴唇翁動幾下,身軀忽然向後栽倒。
衆人這才發覺不對,想要圍上來查看情況,可一身紅嫁衣的北朝公主已經起身,衆人這才看見她顫抖的手中緊緊握着一支帶血的金钗!
“殺,殺,殺人了!”
“她,她殺人了!”
倉惶的喊叫聲漸起,人們驚恐又詫異的看着這位柔弱的兇手!
不遠處的達烏爾得知消息,匆忙自美人堆裡起身,他詫異于這個女人竟如此不知好歹。
和他一樣憤怒的犬戎人團團圍柔弱的女子,可她卻高舉金钗與衆人對峙,那堅毅的眸光仿佛戰場上無畏的勇士。
達烏爾哼了一聲:“好啊,北朝皇帝嫁你來和親,你竟敢殺人?你可知這是何罪?”
元季瑤冷冷地看着他:“我乃北朝公主,豈容爾等踐踏欺辱?死有餘辜罷了。”她緊握金钗,凜冽的目光掃過面前一張張陌生的面孔:“和親之策,意在融洽邦交,休止戰火,爾等卻欺辱在先,那就休怪我奮起反抗!”
語落,達烏爾露出一絲冷笑:“你不過是個北朝的棋子罷了,一個女人,還真以為自己有什麼通天的本事?”
元季瑤不欲與他争辯:“你說北朝皇帝懦弱,可你又何嘗不是?”緊接着,她憤怒的目光掃過面前一張張犬戎男人的臉:“你們又何嘗不是?”
衆人都蹙眉凝視着這個瘋女人,她當真是不想活了?
元季瑤的心忽而一沉,恐懼逐漸散去,嘴角露出一絲譏笑:“自古真男人不懼生死,可你們卻将所有的力氣和手段都用來折磨一個外族女子?又算得了什麼英雄好漢?”
達烏爾忽然失去了耐心,不想聽她煽動人心的話語,于是闊步上前搶奪她手中的金簪,正當二人糾纏之際,不知何處飛來一道淩厲的箭羽。
人群愕然。
随即無數密集的箭羽如同雨點一樣飛射而來,一道道凄厲的慘叫聲劃破夜空。
達烏爾呆滞地看向遠處,幽暗的夜空中闖入一道明亮的“閃電”!
氣勢洶洶的棗紅馬飒沓如流星,載着明光亮甲的男子飛馳而來,那人跨座在馬背上,手握長弓,三箭齊出、無一虛發。
踏踏馬蹄聲疾速逼近這片載歌載舞的草原。
回過神來的犬戎士兵這才開始集結隊伍,組織抗擊。
達烏爾一把扯住她的胳膊,猶如一頭巨獸咆哮起來:“說,你們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他實在想不通北朝那個狗皇帝究竟是何用意?明明答應了和親,怎麼又派人來打?
巨大的疼痛使得她産生了眩暈感,視線模糊地看向遠方。
幽深的夜色中,一人一馬首當其沖,越過桦木圍欄向着自己而來。
她感覺不到痛楚,也聽不見任何聲音、四肢百骸都僵硬麻木,虛弱地好像一個破碎的提線木偶。
是他嗎?
還是說自己已經魂歸西天,以至于出現了幻覺?
易知舟不顧犬戎士兵的圍追阻截,戰馬嘶鳴一路狂奔向她。
視野中的她宛若一朵凋零的紫茵花,無助又可憐,就那麼癡癡地凝望着自己,他的心如同溺水一樣難受。
曹洪生與康威一左一右替易将軍阻擋殺戮。
待他飛速逼近羊圈。
達烏爾已經将彎刀抵在女人細弱的頸間大叫着:“不許靠近!”
易知舟隻能疾速勒馬。
眼睜睜看着達烏爾拽着她往後撤退,可那搖曳的裙擺像累贅,死死拖着他們的腳步。
他手中的箭羽已經對準了達烏爾的腦袋,堅硬的铠甲下是他起伏的胸膛,那裡仿佛聚集了無數烈焰正在劇烈的灼燒着他的理智,他要血洗這片草原!
但她蒼白的臉頰,令他硬生生冷靜下來:“放開她。”
熟悉又真切的聲音令她潸然落下淚來。
原來不是幻覺。
真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