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小點聲,”
蘇桃壓低了嗓音,煞有其事的威脅道:“此事若傳到旁人耳中,我就讓爹爹将你許給刷馬的馬夫。”
将軍府的馬夫,翠竹自然也認得,那馬夫年逾三十,頭一任妻子是重病而亡,撇下一雙兒女,家境艱難不說,他還身有舊疾,跛着一條腿走路……
真是越想越膽寒,翠竹忙不疊的點頭作保證:“姑娘請放心,此事,我斷不會與旁人提及的……”
“嗯,真乖,”眼瞧翠竹吓得臉都白了,蘇桃才滿意的讓人退下。
翌日,天光微亮,蘇桃就已然在自家院子裡舞劍了。
映着冉冉升起的朝陽,她舞的劍劍影綽綽,千變萬化,如龍似蛇,霍霍生風,她的劍,由來夠快……
時不時的,蘇桃甚至還能分心往大門口瞄上一眼。陡然聽見小厮們打招呼的聲音:“将軍,您早朝回來啦!”
“爹,”
蘇桃急忙收劍,飛奔而出,習慣性将手探進蘇禹寬大的廣袖裡。
按照慣例,爹爹每下早朝,都會給她帶些奇巧的小玩意兒哄她開心,這半年以來,從未間斷過……
蘇桃摸完左袖摸右袖,這次,卻破天荒的一無所獲。
仰眸,見蘇禹神情不對,眼眶微紅,眉宇間仿佛籠着淡淡的憂愁。
她收回手,試探着問:“爹,您今日心情不好嗎?”
此話一出,她當即被蘇禹緊緊摟在懷裡,這般用力一摟,蘇桃都險些喘不過氣來了,未等開口,蘇禹卻率先一步說道:“小桃兒啊,今日早朝,墨辰那厮與皇上說想邀你去相府呢……”
蘇桃:“……”什麼情況,墨辰到底跑到皇上面前告禦狀了?
正兀自想着,蘇禹卻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學起墨辰的語調,且他還學的有模有樣:“大将軍的女兒蘇桃活潑聰穎,天賦異禀,微臣有意邀蘇桃過府,也好替大将軍點撥一二……”
蘇桃:“……”吓我一跳,隻要不是告禦狀就好……
蘇禹仿若唱雙簧般,又無縫銜接了回來:“我呸…他說的倒好聽,還點撥一二,我看他是打算挾私報複才對!
“爹自是不願的,沒等拒絕,皇上卻接連說了三聲好,還說能得墨宰相點撥,乃是大将軍愛女的造化。”
“偏咱們先前理虧,有些事,也不好當在皇上的面做掰扯……”
越說越哽咽,七尺高的漢子,突然就嚎啕大哭了起來,蘇禹天生粗嗓門,陡然一哭,驚得院中鳥雀四散。
“爹,您别難過,”
蘇桃略略掙開蘇禹的懷抱,一臉認真:“墨辰邀我進府,堵心的就一定會是他,女兒向您保證,不出三日,墨宰相定會讓我從哪來回哪去!”
蘇禹聞言,瞬間止住了本就雷聲大雨點小的哭聲,都說虎父無犬女,他蘇禹的女兒,那就不是能吃虧的人。
“過來,”蘇禹當即吩咐院裡守着的小厮:“你們幾個,先将姑娘的一應用度都搬到宰相府裡去。”
“爹,不用這麼麻煩,”蘇桃揚手制止:“左右我也呆不了幾日的。”
蘇禹冷哼一聲:“小桃兒,别怪爹不提醒你,那宰相府是出了名的窮酸,他窮的樹都不長葉兒,窮的賊人去偷竊,都恨不得給墨宰相扔上兩吊錢!”
“爹,哪有您說的那麼誇張,墨宰相再怎麼窮,也還有俸銀可拿,總輪不到賊人還給他扔錢的地步。”
高-官厚祿,卻不見墨辰揮霍,偌大的相府空蕩蕩,莫說暖床丫頭了,甚至連灑掃庭院的小厮都沒有。按師父的道理講,墨辰這種怪人,要麼在心裡憋着什麼壞水兒,要麼是假裝清高!
誠然,真清高假清高都與蘇桃無甚關系,眼下她隻惦記着,待自己去了相府,拿墨辰練劍可就方便太多了。
“爹,女兒這就去。”
蘇桃提着長劍,大搖大擺的往外走去,那架勢,知道的是去受點撥,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要去尋仇呢……
“小桃兒,你吃過飯再走啊!”蘇禹急吼吼的往外追了兩步。
蘇桃人未回身,隻道:“不必浪費自家糧食,我去墨宰相那兒吃!”
……
将軍府距離相府僅一街之隔,路程短,不經走。遠遠地,蘇桃就望見相府大門緊閉,門口卻站滿了人。
蘇桃心裡泛起了嘀咕:這麼早,就都趕過來蹭飯了?
怪不得墨宰相沒錢呢,這麼多人天天來蹭吃蹭喝,也挺費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