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欲再多想,太師夫人不耐的擺了擺手,道:“送姑娘去閉門思過,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放她出來!”
好歹也要撐到席面結束,瑤兒适才說的話已然無形中得罪許夫人了,她斷不能再給瑤兒得罪别人的機會!
“娘,女兒隻是覺得那盤肉許是放涼了,應再讓廚娘熱一熱…”季瑤尤不死心,臨走前找了個牽強的借口。
顯然,這個借口是占不住腳的,有人笑道:“無妨,天氣本就炎熱,這菜肴也就不必一熱再熱了……”
季瑤一時間想不到更好的借口,隻憤憤然瞪着蘇桃,在她被強制帶離席面後,又直接傳喚了寶蟬。
寶蟬則滿目喜色,隻當是那藥效起了作用,姑娘要給她賞賜,她迫不及待的輕提裙擺,急急走去姑娘的閨房,低眉斂目,微服一禮:“小主子!”
啪,季瑤手中的茶盞猝不及防的砸了過來,寶蟬能躲卻不敢躲,生生挨了一茶盞,低呼一聲疼後,她戰戰兢兢的跪了下去:“小主子!”
粘膩的血液順着額頭滴落在地上,吧嗒吧嗒,她連擦血都不敢,隻将頭埋的更低了幾分:“寶蟬不知哪裡有錯,還請小主子明白示下。”
“說吧,”季瑤與人撒了氣性,才慢悠悠的開口道:“夫人單獨賜給蘇家姑娘的那盤肉,你往裡面放了什麼不幹不淨的東西,可還有解藥嗎?”
寶蟬不解其意,既下了藥,為何還要解藥?但她不能多問,隻恭恭敬敬的答:“回小主子,是巴豆粉!”
季瑤擰着眉,再問:“巴豆粉這東西好像也吃不死人吧?”
寶蟬壓低了聲音回:“寶蟬在愚鈍,也不敢讓蘇家姑娘死在太師府,小主子請放心,那藥量保管會讓人腹瀉不止的難受一陣,卻不足以緻命。”
“不緻命就好,”
季瑤心弦松緩,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垂眸,瞧見殷紅的血液染髒了屋内的上等地毯,心裡那股無名火氣又猛然蹿了起來:“你杵在這做什麼,還不快點滾出去給自己清洗幹淨!”
“是,”寶蟬眉眼低垂,有些失落的走出房間,不禁腹诽道:唉,這就是命!人家是天生的主子命,她卻是天生的奴才命,奴才就合該任打任罵……
她生怕旁人瞧見自己這般狼狽的模樣,一路都低着頭,鬼鬼祟祟的回到下人們所居住的耳房。
寶蟬絞起濕帕子,輕輕擦拭着額頭的血珠,暗暗心疼自己為巴結主子,是自掏腰包買的巴豆粉,半個月的月銀搭了不說,小主子還拿她撒氣性,這不就是典型的偷雞不成蝕把米嗎?
越想越氣悶,她恨恨的将手帕甩進銅盆,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你在這偷什麼懶?”程嬷嬷順着軒窗瞧見個人影,忙扯着嗓子喊:“賤.蹄子,還不快滾出去幫忙!”
單聽這話,寶蟬就知道程嬷嬷隻瞧見人影,卻沒能看清人影是誰。
寶蟬并不着急答話,待腳步聲漸漸遠了,她才悄悄往花園趕去……
花園裡,正上演一番熱鬧景象。
那些人吃過混合了巴豆粉的肘子肉,不消片刻,就覺得肚子裡翻江倒海的難受,滿太師府的尋恭房去了……
整個席面隻剩下四個人,分别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蘇桃,兵部侍郎的女兒沈心怡,事不關己的許夫人,以及神情稍顯凝重的太師夫人……
眼瞧着那些人折騰有三、五趟,一個個面如菜色,雙腿打顫,剛坐下就又往出跑,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太師夫人急聲吩咐:“彩颦,快安排各位夫人到臨近的客房休息,再打發人請醫者過來,好生為夫人們診治。”
就在這時,彩月又急吼吼的趕了過來:“夫人,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彩月急于傳信,這會子跑的臉也白了,汗珠子也掉下來了……
“大喜的日子,你好好傳話!”
太師夫人強裝鎮定,心下卻是一沉,想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才會讓一向沉穩的彩月亂了分寸?
彩月意識到自己着急壞了規矩,忙跪下.身去,鄭重其事的磕一個響頭,聲音卻難掩急迫:“請夫人容禀……”
太師夫人附耳聽來,卻聽見彩月輕聲說道:“李夫人她不幸去了!”
聞言,太師夫人的臉色驟變,踉跄了一下,險些跌倒……
幸而彩月反應夠快,扶住了她的身形,然,臨近的那盞清酒還是好巧不巧的撒在她的海棠錦袍上……
太師夫人好歹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不過轉瞬功夫就定下心神,擺了擺手道:“不礙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