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桃百無聊賴,把玩着今早磕頭新得的玉佩,用力捏了捏,又捏了捏,捏的滿手心是汗,這玉也沒碎成……
她一時感慨萬千:怪不得皇上子嗣衆多,卻偏偏立了非嫡非賢非長的越峰為太子呢,太子果真有兩把刷子,就捏那麼一下子,玉都碎成粉末末了……
感慨完太子,她又忍不住想起太師夫人,太師夫人在衆人面前說的信誓旦旦,倘若她真能查出季瑤派人做了手腳,太師夫人又當如何處置呢?
總不至于大義滅親吧……
一旁的蘇禹瞧出她若有所思,低聲道:“小桃兒,是不是沒吃飽啊,晚些回府,爹吩咐人給你做醬肘子!”
蘇桃緩緩搖頭,那表情分明就是興緻缺缺的模樣……
“唉呀,醬肘子都不想吃了?”
蘇禹想了想,又道:“桃兒啊,糖醋排骨你吃不吃啊,還有涼拌雞絲,清炖乳鴿,紅燒鹌鹑……”
“爹,”蘇桃終于回了話兒:“你等我晚些與墨宰相支會一聲。”
“唉,你和他還有什麼好說的。”
蘇禹嘟嘟囔囔的别過臉,待觸到太子殿下審視的目光時,又悻悻的閉上了嘴,他靠着皇糧吃飯多年,這點眼力見還能沒有嗎?太子殿下都沒言語,底下的臣子就更不應該吭聲了……
在觀蘇桃,她昨晚得知吃席太興奮,後半夜根本就沒睡實。
現下在這般靜谧無聲的氣氛下,她的眼皮開始控制不住的打架,堅持了好一會兒,她終究是堅持不下去,竟恍若無人般合上眼簾,直接見周公去了……
“久聞蘇将軍有個女兒,今日吾卻是頭一次見。”越峰終于開了口。
蘇禹免不得掃看一眼已然安睡的蘇桃,才欲站起身,就又聽越峰說道:“吾不過是閑來無事,順便問上幾句罷了,蘇将軍不必多禮。”
蘇禹正對着太子,寬闊的後背,完全遮住蘇桃嬌小的身形,道:“老臣的女兒歸家也不過半載有餘,比不得其他官員府上的千金,年年有機會往來于東宮,參加太子殿下的千秋華誕!”
“無妨,今年不就有機會了嗎?”越峰淺啄一口香茗,喝茶的間隙,也不忘端睨着蘇禹的神色。
見蘇禹的神色有些局促,越峰輕笑一聲:“邀請蘇将軍的愛女參加吾的千秋華誕,蘇将軍好似很為難啊?”
“老臣不敢,”蘇禹莽撞歸莽撞,卻并不愚蠢,他曉得當面得罪誰,都不能當面得罪皇上與太子的道理。
提起太子的千秋華誕,明為太子祝壽,實則是這兩年太子羽翼漸豐,已無需權衡朝堂利益辦事,也自然有資格挑選趁他心意的女子為太子妃……
下個月乃太子滿十八歲壽辰,太子妃也當從适齡的女子當中做挑選,按理說小桃兒歲數不夠,去了也不妨事,他唯一擔心的,是怕小桃兒會惹禍上身。
cpu都給幹燒了,蘇禹才想到一套極為“謙卑”的措辭來拒絕……
“承蒙太子殿下擡愛,老臣感激不盡,然,老臣的女兒自幼閑雲野鶴,散漫慣了,比不得京都貴女們大家閨秀,儀态端方,老臣唯恐女兒屆時失了體統,惹得太子殿下心生不快……”
話落,蘇禹還是跪了下去。
這一跪,将将露出蘇桃單手支腮,已然安睡的模樣。
所有人都震驚住了,心道:“太子殿下尚在,蘇将軍的女兒怎敢睡着?”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啊……”
“蘇将軍他教女無方……”
一時間,大家從這場壽宴風波,轉移到蘇将軍的女兒在太子面前安然入睡的事情上,甚至覺得蘇将軍的女兒該罰,蘇将軍教女無方也該罰……
而越峰遠遠瞧着女子靜谧安好的側顔,輕笑一聲道:“吾倒是覺得大家閨秀雖好,卻比不上真性情呢!”
此話一出,沈心怡隻覺心裡咯噔一下,輕輕攥住了袖口。
想到去年千秋華誕,太子曾當着所有人的面誇贊她,“都城的閨閣女兒滿打滿算,要數沈家女舉止有度,堪為大家閨秀之典範。”怎的今日就又說大家閨秀雖好,卻比不上真性情了呢?
而蘇禹想的則是,太子這小子說的這算場面話?
還是真對他如花似玉、活潑聰穎,完美無缺的女兒動了非分之想?
誰來救救他,誰來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