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能以身犯險,是顧及與她往日的師徒情分,至于紅昭,若非有利可圖,他又豈能平白淌這趟渾水!
而紅昭沒應承她的話,于她而言,就等同于默認了……
師父曾說凡事自有因果,誰又能想到,她從前孝敬師父的錢,竟成了此次救她的敲門磚呢!
那麼,她與紅昭的因果又是什麼?她不想探究,且眼下,最要緊的是如何避開城門郎,逃出城外……
蘇桃淡淡瞥一眼紅昭拉缰繩的手,修長有力,骨節分明,白皙的手指愈發趁得他紅衣妖冶,引人注目。
這厮不像是來救人的,倒像是來給人當活靶子的……
正思量着,葬花也騎馬追上了。
他神色難得凝重:“臭小子,你聽見動靜了嗎?
“小爺沒聾。”
豈止是他,蘇桃也聽見了,人的腳步聲,馬蹄的哒哒聲,似乎從四面八方湧來,目之所及,未見一人一馬,卻聞其聲催人,由此可知隊伍之龐大。
“就你們兩人過來的?”蘇桃眉頭緊鎖,杏眸裡一閃而過了擔憂。
“慌什麼,小爺定能帶你逃出城外!”紅昭說的輕巧,拉着缰繩的手卻更緊了,他眉目一沉,顯然提高了警惕。
空氣中彌漫的危險愈發濃郁,他從中嗅到了厚重的上位者氣息。
很快,越峰帶着大批人馬趕到了,他長身立于馬上,手持一杆通體烏黑的長戟,目光沉沉,落在環繞蘇桃腰間的手掌上,大喝一聲“殺!”
他一聲令下,數千精兵蜂擁而上。
葬花抽出後背的長劍,躍身而起,劍氣所過之處,人仰馬翻。
越峰亦在此時策馬而來,他長戟直劈,看似迎頭劈向紅昭,實則是虛晃一招,橫刺向紅昭懷裡的蘇桃。
此前,越峰從未對蘇桃動過殺心,甚至送蘇桃去煙雨樓,也不過是順應墨辰的話,想着吓吓她罷了。
可就在适才,他眼看着蘇桃靠在陌生男子的懷裡,從他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種得不到就殺掉的執念……
這女人既注定不是他的,就更不能留着命便宜别人!
紅昭察覺到他的意圖,勒緊馬的缰繩退後一步,以手中骨笛接住了長戟。
“不自量力!”這男人以骨笛接長戟,與以卵擊石又有何異?
然,越峰想象中骨笛碎裂,蘇桃死于他戟下的場景并未上演。
那骨笛不知是何材質制成,竟能擋得住他鋒利的戟刃。
紅昭借勢而起,在越峰的滿目錯愕中穩立于戟刃之上。
他身量極輕,仿若翩跹的蝴蝶,驟一用力,長戟竟被他重重壓在地上,激起塵土漫漫,久久不散……
“她的命,你取不走!”
紅昭輕描淡寫一句話,卻透出一股勝券在握的堅決。
而紅昭這句話,無異于是在挑戰越峰的底線:“那就要看你有沒有本事保她了!”他收回長戟,這次劈的不是人,而是馬的前蹄,馬兒吃痛,哀鳴一聲,蘇桃在馬将要倒下的前夕,翻身下馬。
她背靠紅昭,觀察不遠處的師父以一人對千軍,仍不落下風,但人的體力有限,師父終會有體力不濟的時候。
再看紅昭,他功力不在越峰之下,若想走,也沒人能攔得住,若護着她,則會處處受人掣肘,難于逃生。
蘇桃想活,但觀眼下的情形,卻不利于她活,既然越峰一心想殺的人是她,她也沒必要為了複仇的執念,平白的連累師父與紅昭了……
“紅昭,”蘇桃第一次喚他的名諱,極輕極淺,卻顯然鼓足了勇氣:“你與我師父走吧,不必管我。”
她不确定紅昭有沒有聽見,師父高昂且急切的聲音就傳了過來:“臭小子,你帶着丫頭先走,我留下斷後!”
此時說斷後,與斷命無異!
“師父你先走,”
蘇桃急了,她拾起地上的長槍,飛身而起,奪下一士兵的馬。
與此同時,葬花脫離了膏藥似難纏的士兵,直奔着越峰方向而去……
一時間,劍戟的碰撞聲不絕于耳,蘇桃見兩人打的難舍難分,急忙轉回馬頭,甚至為吸引越峰的注意力,她不要命的喊了一句:“我在這裡。”
越峰驚訝于葬花劍法精妙,竟也分不出心思來搭理蘇桃。
蘇桃話音才落,拿槍的手頓覺一空,是紅昭奪了她手裡的槍,駕着馬就往城門口方向走了。
紅昭低着聲音道:“出了城門,自會有人接應我們!”
士兵們窮追不舍,拼了命的攔着紅昭的馬匹,無一例外,都死在了紅昭的長槍之下。
蘇桃卻顧不得眼前安危:“不能走,我們走了師父怎麼辦?”
她錯過紅昭的身軀,回眸,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她瞧見師父離她愈發遠了,瞧見有士兵趁亂繞到師父身後,數杆長槍齊齊紮進師父的後背……
“師父!”她滿目血紅,目眦欲裂的拍打紅昭的胸口,不住嚷着:“你放我下來,我不能讓師父留在這裡……”
蘇桃手腕有傷,力氣不大,卻足矣令人分心,紅昭被她吵得煩了,一個刀手将人給劈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