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紅昭聽得蘇桃這番說辭,心裡頭十分受用,他唇角勾起微妙的弧度,緊接着追問道:“你和徐闖不過是同僚,那你和我又算什麼?”
“國師于我有恩,再者……”
蘇桃謹慎地環顧了一圈四周,在确認周圍确實沒有其它活人之後,才湊近紅昭,一臉認真且鄭重其事地說道:“而且,我心悅國師。”
她神色坦然,眼神清澈,就這樣直截了當的把話講出來,乍一聽,倒不像是發自肺腑的真心話……
紅昭唇角的笑意愈發深了,目光緊緊盯着蘇桃,開口道:“你且與我說說,何為心悅?”
蘇桃認真思量了片刻,咬了咬下唇瓣,輕聲道:“我一見國師,便心生歡喜,也正因如此,我才看不得國師因為一點小事就動辄殺人,我師父曾經說過,殺戮過重業障深。”
說完這番話,蘇桃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目光悄然投向紅昭,偷偷觀察着他的神色。
隻見紅昭并未流露出氣惱的神情,反倒像是在思索着什麼。過了片刻,他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蘇桃受傷的耳垂:“疼嗎?”
蘇桃先是搖了搖頭,随後又重重點頭,神色認真道:“我行事向來心中有數,還請國師無需為我擔憂。”
其實,蘇桃口中所謂的“為我擔憂”,不過是經過她一番斟酌後說出的場面話罷了。
她内心最真實的想法,是期望國師不要對她管束得過于嚴苛。
蘇桃打從心底感激紅昭,也清楚若沒有紅昭的幫扶,自己根本就不會有今日,紅昭是她的倚仗,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然而,蘇桃并不希望在别人眼中,自己隻是個依靠靠山才能立足的人,她要讓所有人都明白,自身所擁有的能力,才是紅昭扶持她在朝堂站穩腳跟的根本……
蘇桃心裡是這樣考量的,然而紅昭的想法卻與她不同。
在紅昭看來,蘇桃在進入朝堂後,迅速與士兵們打成一片,如今又與徐闖交集頗深,蘇桃如此行事,有妄圖擺脫他掌控的嫌疑……
此刻,紅昭的眼中隐隐浮現出一絲愠色,心思細膩如蘇桃,她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她當即輕輕攥住紅昭的手,眉眼俱笑:“什麼徐闖南闖的,依我看,這世間所有好男兒加一塊,也比不上國師的一片衣角。”
蘇桃這話一說完,紅昭眼底的愠色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猶如冰消雪融般的溫柔神色:“蘇桃,你愈發虛僞了。”
見狀,蘇桃在心裡暗暗思忖着:假話雖然虛僞不實,可聽起來卻實在動聽,看來國師終究還是口是心非,更喜歡聽這些華而不實的假話。
兩人交談了很長時間,末了,蘇桃與紅昭說道:“所有官員士兵都知曉我是國師的人,國師派自己人監視自己人,這不等同于向所有人挑明了,國師并不完全信任我嘛!”
說着,蘇桃輕輕湊近紅昭耳畔,聲音輕柔,氣息如蘭般飄散:“我日日與國師同榻而眠,國師尚且對我心存疑慮,豈非讓人寒心?”
蘇桃說的如此言辭懇切,連她自己都險些信以為真了,而紅昭聽後,似乎也被她這番有理有據的辯解所打動,紅昭輕輕點頭,緩聲應道:“你說的話,倒也有幾分道理。”
“從明日起,我便不會再派人跟着你了。”話聽到這兒,蘇桃眼中瞬間閃過一絲光亮,滿心以為自己成功說服了紅昭。然而,紅昭接下來說出的話,卻猶如一盆冰冷刺骨的水,兜頭澆下:“自明日起,我辛苦些早些起床,親自送你去教場,如此一來,往來的官員和士兵看到了,隻會覺得本國師對你極為看重……”
聽他說完,蘇桃猶如被霜打過的茄子,一瞬間就蔫了。
她鼓着腮幫子,幽幽地歎息一聲,紅昭瞧見她這副神色,不禁失笑:“怎麼,你不願?”
紅昭把話說到這個程度,倘若她說不願,那她之前的那些鋪墊豈不是白費心思了……
“國師看重,蘇桃喜不自勝。”
蘇桃略微思索一番,緩緩道:“隻求國師莫要在人前歸訓我也就罷了。”
——
蘇桃與徐闖已然約好了第三日進行劍法比試。
高台上,徐闖一眼就注意到了蘇桃耳尖的微紅齒痕,那一抹微紅刺眼的痕迹,以及不遠處國師靜靜等候的馬車,都宛如投入心湖的石子,在他心底激起一層又一層的漣漪,令他腦海中不自覺地湧現諸多遐想。
然而,他表面看起來卻極為鎮定,在他那淡漠的眼眸中,隐隐透着身為大将軍的威嚴與自信。
蘇桃迎着徐闖的目光,眼神堅定,她自幼習劍,任憑寒來暑往,歲月更疊,也從未有過一日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