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的冬天很冷,十日裡,倒有六日是下着雪的。
喬雲公主的生辰日益臨近,皇宮内外大街小巷,到處都張燈結彩,整個北狄都沉浸在喜慶的氛圍中。
北狄四夷館。
氣氛卻略顯凝重。
墨辰領受越峰下達的指令,率領着三千精銳士兵,帶着數不清的奇珍異寶,以恭賀喬雲公主生辰為名義,千裡迢迢的趕到了北狄。
窗外,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如同漫天飛舞的精靈,潔白的雪花與墨辰精緻深邃的眉眼相互映襯,仿佛融為一體,他緩緩伸出手,任由雪花落于掌心,霎那間化成一滴水……
時光匆匆,很快便到了喬雲公主生辰的當日。
這一天,北狄皇宮熱鬧非凡。
北狄皇上召集了王公大臣們前來赴宴,共同慶祝公主的生辰,其中,自然有來自伐北派遣的使臣。
墨辰身着一襲純淨如雪的白衣,外罩一件雪狐大氅,他舉手投足間,盡顯矜貴端莊之态。隻見他緩緩走到殿前,雙膝跪地,聲音清朗而沉穩地說道:“外臣奉我國君主之命,恭賀喬雲公主生辰之喜,些許薄禮,不成敬意,還望北狄皇笑納。”
“哼!”
北狄皇忍不住冷哼一聲,目光中滿是審視與不屑,語氣冰冷地說道:“貴國君主年紀輕輕,野心卻着實不小,他既有膽量将國号改成‘伐北’,明目張膽地坦言要與北狄不共戴天,又何必故作姿态、假惺惺地派人前來送禮?他難道就不擔心,你此次前來,會有去無回嗎?”
“看來北狄皇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墨辰微微擡頭,面上一派雲淡風輕,語氣不卑不亢,緩緩說道:“北狄皇隻知我國君主将國号拟定為‘乏北’,卻不知國号之中的‘乏’,并非殺伐果斷的‘伐’。”
“哦?”
聞言,北狄皇不禁心生好奇,忍不住追問道:“既不是殺伐果斷的‘伐’,還能是哪一個‘伐’呢?”
“是乏善可陳的乏。”
聽到他這番解釋,北狄的君臣們面面相觑,忍不住哄然大笑。
而墨辰卻依舊神色平靜,面色絲毫未改,隻是斜睨了一眼與紅昭同坐在一張條案旁的蘇桃。
此時,隻見蘇桃微微湊近紅昭的耳畔,舉止親密,恍若無人:“這可不像是越峰能想出的主意。”
她聲音極輕,卻還是分毫不差的傳進了墨辰的耳朵。
蘇桃竭力克制着自己,哪怕隻是餘光,都不想往墨辰那邊瞥一下,她怕目光觸及到墨辰,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在衆目睽睽之下,一旦情緒失控,必定會招來他人的诽議。
她與紅昭說完了話,便微微側過頭,目光遙遙投向喬雲公主。
喬雲仿佛感應到了她的注視,轉過頭來與之對視,臉上浮現出一抹輕快的笑意,那笑容恰似三月裡的暖陽,柔和且明媚,就在這一瞬間,蘇桃望進喬雲的笑,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從前,她也曾如喬雲公主這般渾身散發着青春的活力與朝氣,仿佛人世間的一切煩惱都與她無關……
恰在這個時候,衆臣的哄笑聲戛然而止,北狄皇語氣不無輕慢:“給遠道而來的乏北使臣賜坐。”
“多謝北狄皇,”墨辰起身,向着上位微微欠身行禮,随後移步走到最末的一個席位旁,穩穩坐下。
他靜靜坐在蘇桃對立面,所處的這個角度恰到好處,能看到蘇桃如羊脂玉般白皙、修長的脖頸 。
他目光清冷之中,隐隐蘊含着一絲熱切,那股異樣的情緒極為濃烈,哪怕與他相距頗遠的徐闖,也敏銳地捕捉到了,徐闖佯裝不經意地斜睨了墨辰一眼,随後将目光緩緩收回,這時他才發覺,墨辰今日所穿的外氅,竟與蘇将軍的一模一樣。
兩件外氅均是選用最上等的雪狐皮毛精心裁制而成,那細膩柔軟的皮毛,在光線的映照下,隐隐散發着一種華貴而内斂的光澤。
餘光又掃一眼與蘇桃同坐的國師,他一身鮮豔奪目的紅,将他襯得宛如從畫中走出的妖孽一般。
北狄滿朝文武,無一人不敬仰國師郎豔獨絕,偏徐闖瞧不上他這副妖裡妖氣、輕狂驕妄的模樣。
“蘇将軍的這件外氅,與乏北使臣倒是極為相配。”
徐闖借衣喻人,不過如是。
聽到徐闖這話,紅昭的臉色一瞬間陰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