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清籬隻頓了幾秒鐘,便快速反應過來。
“是。”他道。
潭冶沒再說什麼,走進來以後,坐到第二排正中間的位置上。
身邊的陳卓遠也跟進來,沖紀清籬的方向比了個“耶”。
考場第一排堆滿背包和參考資料。
從講台的角度,剛好可以和第二排的人大眼瞪大眼。
這是自那晚聚餐,倆人第一次隔得這麼近。
紀清籬花了幾分鐘消化這件事,下意識去拿旁邊的水杯,感受到裡面的重量後又輕輕放下。
把手裡的試卷往兩邊抻平。
“需要去洗手間的現在還可以去,身份證放在靠近走廊的那一邊,十分鐘之後閱讀考場紀律規範。”紀清籬道。
班裡學生聽了這句話紛紛朝外走。
這裡面也包括潭冶。
他卻沒走出去,而是上了講台。
有一瞬間,紀清籬不理解他要做什麼,呼吸輕蹙一下。
潭冶卻已經繞開他,拿起放在旁邊的水杯,在手裡颠了兩下,走出去。
很快又折返回來。
提溜着一整瓶溫水,“不渴麼。”
潭冶聲音很小,語氣卻硬邦邦的。
還沒等紀清籬道謝,就已經重新回到位置上。
兩人動作太大,除了陳卓遠,底下學生紛紛往他倆身上看,臉上全是探究的目光。
桌角還殘留着一點水漬。
紀清籬輕咳兩聲,瞥了眼腕上的手表,“時間到了,請各位同學坐好,下面宣讀考場規範——”
宣讀完畢以後。
下發試卷,開始答題。
紀清籬坐在講台上,視線往底下掃了掃,卻在每個人身上掠過後,都會在的第二排中間多停留片刻。
潭冶答題的時候挺認真。
二十道單選,沒多會就已經做完了。
翻過面去寫後面的大題。
應該會考得不錯吧。
紀清籬正這樣想着,注意力全在試卷上的人忽地擡頭,完全沖着講台的方向。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有一瞬間的交彙。
紀清籬頭都忘了偏開。
反應過來後,潭冶已經再度埋下頭,筆在試卷上從容地寫着。
仿佛剛才什麼都沒發生。
紀清籬隻覺得嘴唇有些幹裂,端起旁邊的杯子放嘴邊。
溫度适中的水,流到嗓子眼卻帶着滾燙,悶悶的熱流直達腹部。
考試時間為一個半小時。
但臨結束前二十分鐘,班上就已經有半數人提前交卷。
紀清籬每次收到卷子,檢查好姓名和準考證号,展開放在講台右側後,都忍不住再次睨向第二排的潭冶。
潭冶早早就做完了,也沒有檢查,更沒有交卷。
雙手抱臂地盯着講台桌子,視線像是穿透木質桌芯,睨向對面的人。
他這樣,像極了高中部,總是坐最後一排的幾個學生。
遇上讨厭的老師,要不就是逃課,要不整堂課就這樣端坐着,沒聽課也沒走神,老師想發脾氣都沒地兒發。
所以潭冶應該是讨厭他了吧。
就算是普通朋友,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也應該會不高興。
更何況兩人之前的那些交集,明顯已經比普通的那種要更深一些。
考場結束的鈴聲響起時。
班裡隻剩不到三分之一的學生,手捧試卷,逐個站起來走向講台。
潭冶走在人群最後面。
把卷子放在講台上,臨走時對着紀清籬耳邊,聲音細小如蚊,“我原諒你了。”
紀清籬:?
還沒完全意會,潭冶就已經走出考場。
但從外面的那扇窗戶,可以看到他半個人影,靠在牆上動都沒動,看樣子應該是在等他。
卷子整理好後。
他們這次監考的總負責,輪流到每個考場,把整理好的試卷收到大信封裡。
“辛苦了,晚點一塊兒去食堂吃飯?”負責的學生順嘴問他。
每次要有個什麼活動,結束之後就會習慣性的一塊聚聚。
紀清籬往外瞥了眼,道:“不用了,你們去吧。”
對方聞言也沒再勉強,“那行吧,你把燈門關上就可以走了,勞務費等戴老師給我以後,我就打到你們卡上。”
“恩,麻煩你了。”紀清籬說。
關燈以後。
紀清籬順手把教室門鎖好。
扭過頭的時候,剛好又和潭冶的視線撞到一起。
兩人互相看看,最後心照不宣似的,同時往教學樓底下走。
“考的怎麼樣?”紀清籬主動問他。
潭冶眉角動了兩下,沒什麼表情地開口,“還好。”
咕嘟——
不知道是誰的肚子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