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就是夜裡看不清東西,需要牽手了。
說是這麼說,潭冶卻半天沒有要動的意思,隻掀起眼皮,有些光亮地往旁邊看。
眼見負責人又要開口,紀清籬深吸口氣,主動把手伸過去。
兩人的手很快牽在一起。
走進去時,的确要過一條不是很寬敞的過道。
潭冶在前面開路,紀清籬就跟在他後面慢慢走,明明是冬天,室内為了還原宇宙,特意沒開暖氣。
但兩人手心都有些出汗。
除了這個,一種厚重的踏實順着掌心,源源不斷地流進彼此的身體裡。
走過暗道以後,四周璀璨的星空一下就印在人瞳孔中,這樣的光暈下,好像牽不牽手也沒那麼必要了。
紀清籬盯着頂上,用霧氣和光圈模拟的流星,宛如珍珠墜落,下意識就想用手接着。
抽了兩下卻發現抽不出來。
腕子還被潭冶握在手心,後者也仰着頭,但好像又沒有真的去看,像是在發呆。
紀清籬提醒身邊人,“潭冶,這裡不用牽了。”
潭冶這才如夢初醒,忽地把手松開。
因為力氣太大,帶了點拐彎的勁。
紀清籬的手背一下就彈在旁邊的扶手上,發出清脆的一響。
這吓了潭冶一跳。
本能似得,再次把紀清籬腕子捉到眼前,呼吸有些輕蹙,“沒弄傷你吧。”
這呼吸聲聽着比自己疼着了還嚴重。
其實遠不需要這麼誇張,隻是周圍太暗了,潭冶仔細去瞅也瞅不出什麼名堂,隻能原地幹着急。
“沒事。”紀清籬比他平穩地多,又補一句,“我沒那麼嬌氣。”
就這不痛不癢的,還沒有他之前在倒騰泥塑時,和泥的時候力氣大。
“哦......”潭冶卻真的松了口氣。
兩人沒有再接着手牽手,就是松開以後,那種牽連在一塊的安全感也随之斷開。
他們站在星空裡,仰頭就是群說不清的,像是斷了線的海珠散落在天空,随時就要掉下來。
就這樣一副場景。
饒是在潭冶再沒什麼欣賞的眼光,也忍不住感歎一句,“還真挺好看的。”
這還隻是全息影像,要真的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往頭頂上看,一定更勾人挪不開眼。
想到這,潭冶不禁往旁邊輕瞥。
要那時他們倆也能在一塊——
“往前走吧。”紀清籬忽然道。
星空圖鑒講究私密和靜谧感,所以才會限制人數,但又得盡可能地讓所有人看到。
怕後面有人排隊等久了,所以每個場景隻能至多停留十五分鐘。
潭冶的思路一下被打斷,癟癟嘴,又很快跟在身邊人旁邊。
跨過腳底下的銀河,到了另一個場景時,像是走到宇宙的中心,把整個太陽系乃至銀河星系都盡收眼底。
沒了遠遠看着的夢幻,倒有種踏實,真正觸碰到真實面貌的踏實。
但腳底卻是真的有些失重了。
不是完全離了地面,但就是跟跳樓機一樣,從上面下來以後就有些重心不穩,兩腿微微開始發顫。
好在是身上這身衣服起了點作用,倒不會真的覺得頭暈。
紀清籬把自己調整的很迅速。
潭冶卻動都沒動,抓着扶手的掌心微微縮緊,兩隻腳鞋尖往裡一縮,并成個大内八。
紀清籬朝他看了好一會,斟酌了幾句措辭後道:“潭冶,你......是不是有點害怕失重?”
“才沒有。”潭冶語速仍然很快,裡頭又多了點不可言說的亂。
紀清籬把的表情盡收眼底,忽然伸出手,問他,“要不要扶着你走?”
原本是想給人搭個胳膊,潭冶卻毫不客氣,直接用力捉住他的手。
兩人這又重新牽到一起。
但也是稀奇。
自從重新牽到手以後,潭冶就跟沒事人一樣,步伐甚至比他還要穩,抽空還跟他這個文科生講講黑洞的形成。
要不是實在想不出到理由,紀清籬都懷疑潭冶根本不怕什麼失重,這些都是拿出來框他的。
兩人踏着銀河走完“宇宙空間”。
中間剛好路過一個休息站,可以把身上厚重的衣服脫下來。
就快要出去時,潭冶另一隻手忽然伸進裡衣口袋,從裡面拿出個東西出來。
“這個給你。”他道。
是一個姜黃色的信封,裡面好像放了個東西,軟塌塌的,随便怎麼折都可以。
“這是......?”紀清籬問。
“回禮。”潭冶沒多的解釋,把臉偏到一邊,“你回去以後再打開吧。”
收到禮物總是件挺高興的事。
紀清籬道了聲謝,把信封對着一下,放進自己胸前的口袋。
兩人現在還在“圖鑒”裡面。
把“宇航服”放在指定位置後,潭冶又十分自然地上來牽他。
許是又要經過一次來時那樣的黑色過道。
紀清籬腕子頓了一下,卻沒有拒絕。
兩人就這樣牽着。
照舊是潭冶走在前,紀清籬跟在後面。
出口的大門就在不遠處。
隻是潭冶掀起護簾的那一刻。
紀清籬忽地愣住。
剛才的黑暗、失重,都沒讓他覺得有多可怕。
可當黑夜遇上白晝的瞬間,紀清籬卻像是驚弓之鳥,整個人重新縮回黑暗中,連帶和他手牽手的潭冶也一塊給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