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髒還在跳動,人已經死了。
廟外雷聲自天際降下,滾滾滔滔,在一陣極靜的嗡鳴後,暴雨催命般再提了一個程度。
“轟隆——”
“殺……殺人啊——殺人,殺人啊!!”
耳邊猛然嘈雜,咆哮着壓上來。阿清眼前雷暴轟鳴,白骨碎裂的聲音撥動着神經,再有意識時手腳已經冰冷得失去知覺,鼻腔被腐臭灌滿,黃狗在嘶吼,聲音卻越來越遠。
視線眩暈,卻看見那人在笑。
“别緊張,頭暈是正常的。”
他猛地一顫,本能地掙開那隻捏着他下巴的手往一旁退去,随即耳邊一聲尖叫,他看過去,隻見黃狗連滾帶爬地沖進雨幕。
被血腥味浸濕的空氣裡又多了絲臊味。
阿清猛地閉上眼。
“喂?”
這人聲音低沉,散漫,讓人覺得好聽。可阿清渾身一顫,再轉頭時頗為僵硬,餘光掃過三尺外的屍//體,呼吸在發抖。
他對上一雙頗為輕佻的眸子,可眼底卻沉得沒有情緒,良久阿清才緩些過來,輕輕張了張嘴,頗為艱難地:“你救了我。”
緊接着解裡塵的手就伸了過來。阿清下意識用手去擋,一雙腳推着身子往後挪,踉跄中後背撞到了神座底下的石牆,可解裡塵的速度更快,那手背修長得漂亮,繞過那隻胡亂揮動的小臂,抵着阿清的腕間一推,須臾來到他頸前,勾着頸圈将人往跟前一帶。
身體哪裡突然刺痛。
他咬着牙:“……你也要殺我麼?”
“殺你?”解裡塵像是不解,“阿清,我方才可是救了你呢,”他并未注意到阿清的異樣,将人拎至身前,捋了把阿清額前的碎發,“怎麼對救命恩人連聲道謝都不說呢?”
阿清就這麼被拎着頸圈按在地上,身體微蜷,他不想離那具屍體太近,在對方放手後又蹭了回去,看解裡塵不知怎的玩起了他的頭發,許久才稍穩了心神:“……謝謝您。”
他聽見對方說,
“你真好看。”
阿清想,完了。
解裡塵眼見着阿清一張臉慢慢發白,身體抖得越來越厲害,終于在對方要暈倒前開了貴口:“他們方才說,你是那個什麼府的爐鼎?”
阿清蜷在角落,那姿勢便是想同解裡塵保持距離,此時精神勞損,身體虛弱,已經兩眼昏花,連反應也慢上一拍:“……嗯。”
“你這身子壓根沒那個資質。”解裡塵笑一聲,那聲音裡是輕蔑,随即将手中的長發一抛,發絲掠過一個弧度,又掉下去,“被人當脔/童還許你好處,小東西,空口銀票也就欺負你什麼也不懂。”
阿清随着解裡塵的動作又往後縮進幾分,他強撐着精神,将腦袋靠在石壁上,勉強應了聲。
解裡塵卻支着頭,那眼神裡多了分探究:“不過方才我便好奇,你這手腕上的禁制是如何來的?”
他這次沒有給阿清反應時間,指尖一抹,往阿清手腕間抵去——
劇痛沿着手腕攀至心髒,阿清瞳孔收緊,猛地嘔出一口鮮血,手腳不受控地痙攣,還沒來得及說話便全身一僵,暈死過去。
解裡塵眼見阿清軟下去,面孔卸下輕佻,嘴角落下,冷冷地看向那隻手腕。
——細密的黑線如有生命般從腕間攀上去,如網如縛,如吸髓,如附骨。
遠處,天際的豁口又深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