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給家裡那隻兔子吃着玩。”
林臾皺眉:“上仙豢人寵,恐會人人效仿,到時那些無權無勢的凡人罹難……”
話音未落,解裡塵冷冷笑了聲。
“你啊你啊,怎會這樣想。”解裡塵說這話時眼神掃過街頭巷尾,如撫過微塵,“你既說了上仙有護六界之責,那便應想到,于我而言,六界以下無大事。”
林臾握緊了手上的劍柄。
“人界是安是亂,又有誰在受苦,與我有何相幹?不過——”他說這話時眼神倏忽落在道路視野的盡頭,那裡一道黑袍一閃而過,隐約可見一寸蒼白的肌膚。
“凡事怪我一人頭上,倒是你們正道的傳統。”
“……”
林臾先暫且将這話放在一旁,心想還是先解決汝饒鎮的事情要緊:“那仙尊現在打算從何查起?”
這話默認了解裡塵也是為此而來。
解裡塵收回目光,也不否認:“知道六墳山怎麼走麼?”
林臾正要說話,隻聽一旁一道聲音橫叉進來:“在下知道!”
解裡塵與林臾同時看向身後。
跟了兩人許久的賈宇源此時跳出來,雙手作一揖,那股笑讓人陡覺怪異:“小生知一條近路,不出一炷香時間便可到。仙尊……可否讓小生帶路?”
解裡塵眯起眼,眼底淡淡往賈宇源身上一掃:
“好啊。”
林臾一愣:“仙尊為何覺得是六墳山?”
他原是不想讓這個師弟同去,師尊偏愛他的天分和家世,可這人行事乖張,我行我素,難免會出岔子。與詭仙同行本就是風險,再加一個賈宇源便更難估量。
可還未等他制止,隻聽解裡塵留下一句“那困你師尊的陣便是六墳山之物”,提着棗糕便朝賈宇源手指的方向走去。
“這賈宇源……早看他心術不正,偏偏這人先天奇骨,家裡又富,連師尊都不敢動他。”
林臾執劍,在原地不動,其餘幾位門人趕上來,圍在林臾身邊,神情間皆有忿忿之意。
“現在倒好,他同詭仙沆瀣一氣,根本沒把我們放在眼裡!”
林臾在原地站了片刻,周遭門人你一言我一語,眼見已經将二人罵了個遍,被他沉聲打斷:“我去一趟,你們便無需跟去了。”
“什麼?可師兄你……萬一有危險……”
“四個時辰内我若沒有回來,你們便去找師尊和乾桓上尊,切記救人要緊。”少年語氣沉穩,比林鶴須更像一宗之長,話音落下便轉身離去,可随即腳步一頓,與不遠處一道目光輕輕相撞,對上一雙兔子般警惕的眼。
他在害怕?
隻是一瞬間,對方迅速垂下眸子,消失在店鋪後。
“師兄,怎麼了?”
“無事。”
林臾将長劍收束腰間,沒有再理會這一小插曲。
*
阿清站在店鋪中間的窄路上,腳邊堆滿雜貨和垃圾,四周婦人的咒罵聲,孩童的哭鬧聲,潑水聲,洗漱聲亂成一片,無人發覺這裡多了個人。他藏在角落,這個角度恰好能目送幾人走遠。
遠處,賈宇源與解裡塵走在一道,賈宇源轉頭,像是在說些什麼,臉上那塊疤在天光下明晃晃,直直刺進他的心裡。
眼前,一包荷葉裹着的棗糕繩結松散,微微敞開,還散着熱氣,兩隻麻雀掠過,悄無聲息地落在他手上。
他閉了閉眼,抓着棗糕地手微微收緊,須臾,頭也不回地往相反處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