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火折被解裡塵拿過,在牆面和畫之間晃悠:“畫這麼醜,留着幹什麼。”
頃刻間,畫像燒毀,牆面烏黑,微小的火焰留在牆面上,若不加以阻止,很快便會蔓延至整個房間。
“走吧,回客棧看看。”
一出賈府,身旁那陣腳步輕快了些。解裡塵走在巷子中,背後很快有一道火光沖天,不一會兒救火聲便響起來。
晨間的空氣降至冰點,阿清身上倒是暖和。他拉過阿清,看着對方的眼睛:“開心了?”
阿清難得地笑了笑:“嗯。”
“那道矮門裡有什麼?”
笑意消失,阿清抿着嘴,撇過頭去不看他。
看這樣子,解裡塵也猜得十之八九,他覺得好笑:“又不開心了?”
阿清加快腳步,提着手爐走在前面。走了幾步又返回來同他走在一道,扯了扯他袖口:“你不嫌我?”
解裡塵問:“嫌你什麼?”
阿清動了動嘴:“髒。”
解裡塵看他半晌,伸手捏住他下巴。阿清不知他為何,臉上茫然,倒是一臉好欺負。
“一邊怕我嫌你,一邊還要甩我臉色,你這人平日裡都是這個脾氣麼?”
阿清像是思考了一會兒,竟然點了點頭:“對賈宇源要更差些,我會咬他。”
解裡塵笑了聲:“那你還真難伺候。”
兩人回到客棧,大堂中人少了大半,倒是多了一對中年夫婦,正木愣愣地站在屍體旁。林臾看管着,像是一直保持着兩人離開時見過的那個姿勢。
“仙尊?”林臾一夜未眠,臉上帶着疲倦,“這位是?”
“我的人,叫他阿清。”
林臾不疑有他,對阿清施了個禮:“在下林臾,玄霜宗弟子。”
阿清從未被别人施過禮,有些不知所措,所幸林臾并不在意這些,轉頭問解裡塵:“仙尊夜裡去哪了?我與幾個同門查了查這小孩的身世,按那男丁的說法,找到了這對夫婦。”
“這小孩是他們家的?”
“不錯,”林臾壓低聲音,沒讓夫婦兩人聽見,“夫妻二人是三十年前丢的孩子,雖然記得模糊,但衣着是一樣的。還有……這孩子脖子上一顆大痣,都對上了。”
“大……大仙……”
這時,那對夫婦中的女人注意到幾人,臉上動了動:“大仙,我,我兒子到底怎麼死的,我們夫妻二人找了整整三十年,怎麼今日……今日竟……大仙替我兒報仇啊——”
她說着身體軟下去,幾乎要跪倒在地,幸虧是林臾與她丈夫兩人合力才擡起來。
解裡塵走去,又仔細探了次那小孩的仙脈。
沒有。
“你們兒子可有仙資?”
那男子一面安慰,一面答道:“小兒并無仙資,當年我們夫妻二人還為此傷心了許久,大仙,這有何不對嗎?”
解裡塵搖了搖頭,并未說話。
尚無仙資。
也就是說,這孩子也是憑空得的仙力。
他伸手,将小屍體翻過來,撥開胸口的碎衣。
“大仙,這,這……”
老婦人看不下去,想要阻止,卻被林臾勸住。
“你兒子失蹤前都做了什麼?”
“這……”夫婦二人面面相觑,神情後悔,“隻記得……他要去山裡玩,早知如此就不該許他走這樣遠。”
那男子也說道:“我們一直以為這孩子是掉進什麼山溝裡死的,沒想到……竟是被人所殺……”
解裡塵眼底閃過一絲促狹,看了眼林臾。對方心虛地别過眼去,顯然沒告訴這對夫婦實情。
要是他們知道,這孩子失蹤三十年樣貌毫無變化,最後是被他殺掉的,不知作何感想。
解裡塵看着那小孩的胸口,自己當初殺他的時候一手捏穿了他的心髒,連帶着骨頭也一道毀了,如今并不能看得出有什麼痕迹。
不,不對,有些變化——屍//體開始腐爛了。
幾人在六墳山上遇到這孩子時他就覺得這小孩皮膚顔色不正常,慘白中隐隐發青,到了如今時刻已經爛得有些見骨了。
尋常屍首會腐爛得這樣快麼?
待林臾送走夫婦二人,客棧安靜下來。晨光裡不再用得上火燭,小二弓着身子走進來,悄悄将燭燈滅了。
“賈宇源平日與你相交多麼?”解裡塵一面問林臾,一面叫住小二,要了份粥食。
林臾差人将小孩的屍首收起。死人不吉利,客棧催過幾遍,可林臾聽說解裡塵的“問靈”之道,總想留下來,最後協商放在後院,由玄霜宗弟子看管。
聞言林臾皺了皺眉,他宇賈宇源并不交好,平日裡走動也不多,于是回道:“我平日裡多處理宗門日常瑣事,不太與人來往,仙尊問這個做什麼?”
解裡塵将話說得明白些:“他這幾日可有逃學的行迹?”
林臾正回憶着,隻聽旁處一聲喝:“我玄霜宗子弟什麼時候輪得到你這魔頭讨教了?”
幾人看過去,隻見徐微垣與林鶴須雙雙從樓梯上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