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清順着他的話下去:“死了。”
“不可能!”陳阿鬥激動地,“她……我一直在房裡看見她,她……”
“房裡?”阿清環視一周,這屋子空空蕩蕩,一個木桌,一把木椅,一個木櫃,和一張四角床,“在這屋裡?”
陳阿鬥往屋外瞟了眼,語氣壓低:“不是這屋,是陳盼玉她夫家老宅!”
“家裡人都搬走以後我看那地方空着也是空着,便一直住那兒,沒……沒曾想這兩天,不,這幾個月總感覺别的房裡,我睡的房裡有什麼人,然後就見着……”
解裡塵打斷他:“你同陳盼玉可也能攀上親戚,你還怕她?”
“能一樣麼!”陳阿鬥急得跺腳,“我見着她是在一日晚上,她……她站在側房,木愣愣的,眼珠子都不轉,渾身是血呐!我差點沒認出來……我覺得她那樣子是要殺了我!”
“所以你便搬出來住?”阿清問。
陳阿鬥沒有否認:“不止那次,還有幾次,她就站床頭!你說這,這不是鬼是什麼?你們要真是沖這事兒來的,不如去老宅蹲她,蹲個幾天,說不準能抓着呢。”
“抓?”解裡塵一笑,“說不準,她先前就是被你殺死,如今找你索命來的,讓她殺了你,說不準事情便這樣過去了呢?”
“什……”陳阿鬥這兩日全睡在窯子裡,絲毫沒聽着外頭的風聲,“你,你可别血口噴人!她的事同我一點關系也沒有!”
阿清站在一旁,幽幽道:“這幾日鎮子裡好多人都被剝了皮死了,也許下一個就是你呢?”
“人皮?”陳阿鬥打了個顫,望向阿清的目光來不及裝下瞧不起,“你是說,陳盼玉殺人了?”
阿清不言語,臉一冷,拉住解裡塵就要走。
“别别别,等等!”陳阿鬥跳起來,“你們說清楚啊,她怎麼啦?”——若真是殺人,他可就要想着卷鋪蓋回家了。
解裡塵袖口被阿清揪着,作勢要離開,可那指尖分明沒有用力。他停下身,反手抓下那隻手腕,撈在身後,掌心溫熱柔軟,像小動物的爪子:“聽你的意思……這陳盼玉确實本應當死了?”
“她?對啊……算了,同你說罷,她是我表姑的姨夫家的女兒,我搞不清楚……反正都是親戚。”陳阿鬥說,“她以前呢……其實也沒什麼特别的,聽說嫁了個好人家,我叔叔帶着我就來投奔。當時摳得很,以為攀上了好人家就……”
“哎,總之,”他扣了扣衣服,手指一彈,“她和他男人成婚生子,後來……聽說女兒丢了,瘋了,就這般。”
這些解裡塵已經聽過了,如今再聽一次,難免無趣。
“沒有其他了?”阿清看了眼他的神色,冷冷道,“你若瞞他,騙他,到時候被知曉了可不是再挨一腳的事了。”
“還有啊!”陳阿鬥說,“别人家不知道,我倒是聽說了些,“女兒丢了,後來又生了個兒子,後來她出事那陣子兒子也不見了,一直到現在,夫家人也都搬出去了,估計是嫌晦氣。”
阿清問:“她出事……是指她死了?”
“投河了呀!”陳阿鬥又心有餘悸地看了看方才他用椅子砸過的那個角落,“這事兒也就我知道,那天我酒醒得早,去河邊洗臉,就見着她一個人往河裡跳呗。你說她要是還活着,那她夫家能沒消息?”
陳阿鬥臉上不見悲傷,或者應當說沒有表情:“哦對了,她女兒好像叫……陳宣玖吧,兒子我都沒聽着起名。”
末了他又對着解裡塵問:“怎麼了,你除鬼還要問她的身世啊?”
解裡塵沒回他,想了想,又問:“陳盼玉平日裡有同什麼人來往麼?比如,有沒有人送她這個手串?”
“她平日裡同什麼人來往我怎麼會知道?”陳阿鬥說了這麼多,已是不耐煩,“孩子失蹤後便經常找不到。我說,你們到底幫不幫我?那老宅裡的要是她的鬼魂,你們就把她收了,讓她别來了!”
解裡塵不置可否:“就這些?”
“你還要啥啊,我跟她也隻不過是遠房親戚,能有什麼交集嘛?”陳阿鬥兩手一攤,正要再抱怨幾句,下一秒面前一道風,兩個大活人便這麼消失在他面前。“喂?喂!人呢……”他頓感受騙,沖前方喊,“畜生生的……敢耍老子??!”
陳盼玉老宅。
阿清被解裡塵看了一路,終于回看過去。
“……怎麼了?”
“呀,”解裡塵眼尾勾起,湊到人跟前:“阿清威風凜凜。”
阿清長吸一口氣,身形後傾,對方的氣息還是繞過來了。他試圖轉個話題:“你用的什麼熏香?”
“烏木的死墟種,做成檀香,”解裡塵答得快,“你若喜歡到時候送你些。”
阿清垂着眼,這話說得不像施舍,隻是贈送。
他正不知道說什麼,解裡塵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你生來便是冷臉麼?”
“嗯?”阿清擡眼,對方已經走入宅内,腳下木闆“吱呀”聲響。他跟上去,下意識笑了下,“也許吧。”
“怪不得,”解裡塵走在廊中,腳下灰塵漫天,“兇人的時候還挺像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