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平川:“……嗯,多謝池校長不殺之恩。”
池不凡驚訝道:“什麼不殺之恩,我有說過要殺你嗎?”
“……”還來?
許平川徹底無言以對。
離開長生殿前,許平川猶豫一番,終于是問出了他想問的話:“這些年來……你們過得,還好嗎?”
“……”池不凡定定望了他好一會,而後繞過他朝殿外走去。
“不好,一點也不好。”
許平川沉默,心髒莫名抽痛了一下。
“還愣着幹什麼,以你現在的修為,難道還想自己走回引仙峰嗎?本校長可沒那麼不講理。”
池不凡的聲音自身後傳來,許平川原地愣了一下,立馬轉身追了上去。
“來了!”
*
許平川回到小院子時,院中空無一人,他下意識找了一圈,最後在烤魚的架子旁,發現了無所事事的單淼。
單淼此時拿着一根樹枝在地上随意劃拉着,看到許平川回來,他蹭一下站起身,眼神驚異地把許平川從頭到腳打量了個遍,試圖看出他有沒有受傷。
見單淼出現在這裡,許平川要是再不知道今天是怎麼回事,那他五百多年就算白活了。
小師妹也和他玩上無間道了。
“别看了,我沒事。”他低頭示意,“這邊暈倒的那兩個人呢?”
單淼:“還沒醒,我給他們送回各自房間了,那小姑娘我讓她室友來接的。”
許平川:“嗯,謝謝你。”
場面一時間陷入尴尬。
最後還是單淼打破了這尴尬的氣氛:“既然許同學你沒事,那我就先走了哈……别忘了明天早起分組。”
許平川幽幽一笑:“好的,單老師。”
單淼瞬間覺得背後一涼,他踩上劍沖天而起,幾乎是落荒而逃。
來來回回折騰了一晚上,許平川早已疲憊到了極點。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房間,一道清潔術下去,身上立馬變得幹淨清爽。
即便精神和身體都在叫嚣着要他休息,許平川卻不想就此睡去,他的行李箱裡還躺着他從藏書閣裡辛苦偷回來的長生宗曆年記錄呢。
他拿出記錄,将玉制圓片貼上額頭,龐大的信息瞬間湧入他的識海,一時間,許平川頭昏腦漲。
許平川忍着大腦脹痛,終于在海量的信息流裡找出了他想知道的那一部分。
[太初曆六百零一年,五月初五,第七代宗主陸何歸、宗主首徒許平川離山,後銷聲匿迹。]
[……六百一十三年秋,宗門内亂,死者百人,傷者無數。]
[六百一十七年冬,内亂結束,宗門元氣大傷,池不凡任長生宗第八代宗主。]
[六百一十八年冬,長生宗封山門。]
[太初曆六百四十八年春,靈氣消退,應仙盟約法,舉宗移至靈山秘境,避世不出。]
……
[公元二零二二年冬,靈氣複蘇,宗門出世……]
許平川快速浏覽着記錄,原本平靜無波的識海開始動蕩。
内亂、死者百人、傷者無數……
他讀到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化作濃厚的雲層,醞釀出潮濕綿延的雨。那雨水越來越大,許平川仿若置身風暴裡,被洶湧的浪潮淹沒,呼吸不得。
怎麼會這樣?
從記載來看,這一切本應與他無關。
他從修仙世界離去時,一切還尚未開始,當他在現實世界蘇醒時,一切已然結束。
但許平川的内心裡,一直有一個聲音在重複一句話。
那聲音說:“這都是你的錯。”
他種下的因,長成了如今的果。
是他執意想回來,所以才會賭上一切,不顧師徒情分将陸何歸封印。長生宗内本就暗潮湧動,沒了陸何歸的鎮壓,自然就會引發後來種種。
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他而死。
難怪池不凡看他的眼神裡,會帶着怨和恨。
難怪池不凡會說,她過得不好。
若是能回到當初……
許平川的神色迷茫了一瞬,随即又恢複清醒,識海裡風暴漸漸平息。
現在他知道了,兩個世界即為同一個世界,可是他在修仙世界度過了五百多年,現實裡隻過了一年半。
相差的不隻是世界,還有時間。
這場強買強賣的穿越就像是一場夢,無論美好與否,于他而言都不是現實。
青年躺倒在柔軟的床上,靜靜地想着,若是能回到當初,他依舊會選擇封印陸何歸。
畢竟夢做得太久,是會醒不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