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張岚清破天荒地沒有逃,而是擡起手,淚水突然落下。
“袁悅?”
在她的認識中,人與人之間隻有利益,包括結婚在一起的父母,大難臨頭各自飛才是人生準則。
隻要自己做出損害他們的事,也會被舍棄。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救我?”
袁悅邊嘔血邊笑着說:“别傷心,我早就該死的,活着反而好累。你要好好活下去,你的未來那麼美好。”
其實來到這個遊戲,袁悅第一反應并不是害怕。而是,終于能看到真正的天空。
自己吃了20多年的苦,父親被天空島的貴族開車撞死,沒有賠償。一個渾身惡臭沒有權勢錢财的過街老鼠,連說不的資格都沒有。
母親在地下城的工廠做工,被機器壓斷了手,隻賠了兩千星币。
怕被報複,傷口感染腐爛蔓延全身直到死亡,母親都沒敢住院,把星币都留給自己和祖父。
祖父酗酒,參與地下城的賭拳,所有星币揮霍一空。地下城沒有太陽,沒有學校與幹淨的水資源,隻有滿街的髒污、暴力、與不休的貪婪。
最後一份屬于自己的骨頭被換成廉價的垃圾合金時,自己才8歲。
袁悅羨慕、嫉妒張岚清,她擁有着一切,所以不可以死。
“失誤了!居然失誤了!館長還看着呢,你又是從哪冒出來的,該死的賤人!我要把你們都扔下海。”
副館長憤怒地大喊,将袁悅甩下船。袁悅最後再看了一眼天空,滿目紅色,血色的彎月隐在雲後,“真好看。”
【人魚館陣營還剩3人。】
裴祈見霧扶歸自從來到甲闆上,就一言不發,除了剛才被館長打斷,長睫垂下,遮住了眸底的情緒。
不知為何,他看着霧扶歸的模樣覺得有些好笑,無妄之地每天死的人,就連無邊無際的墳場都裝不下。
他語氣譏諷:“别忘了,這才是「無妄」的原貌,主系統喜歡悲劇與惡意,我們所有人都是玩具。”
“你不會以為這是玩鬧吧,弱小的廢物就隻能等死。”
“你也不例外。”
張岚清崩潰地坐在原地,等着死亡的再次降臨,她眼見副館長舉起鐵鈎。
沒有逃,沒有躲,反而閉上眼。
疼痛依舊沒有傳來,她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張岚清睜開眼睛,一雙漂亮至極的藍色眸子映入視線。
霧扶歸将人拽起,離開了鐵鈎必中的位置。
可——
副館長狂笑的聲音響起,炫耀般地用力拖撤着鐵鈎,鄭琛随之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哈哈哈哈哈哈,你可真搞笑,霧主管,你不會想救人吧。”
裴祈也從喉間溢出一聲不自量力的嘲諷,副館長沒有對張岚清下手,而是遠處奄奄一息的鄭琛。
鄭琛不停地呻吟,本來在這裡的不該是自己,誰知祝雲之用了道具,将他迷暈,再把他腳筋挑斷。他一個C級玩家,怎麼能打得過A級。
“祝雲之,我用生命詛咒你。”
既然自己會死,他也要拉人一同陪葬。
【玩家鄭琛花費全部積分購買煤油、火柴。】
所有NPC的目光都盯在自己身上,沒人會去關注鄭琛的動作。
頓時,火光驟起。
場面瞬間混亂起來,本來等着看好戲NPC沒想到引火上身,躺在地上打滾。
他們四處亂竄,火勢愈發得大。霧扶歸拉着張岚清遠離,掌心裡黏膩的感覺傳來。
副館長眉目眦裂看向始作俑者,他發出一聲怒吼。他也怕火,人魚館隻有館長,不受限制。
但過了今日,就不再是這樣了。
冰冷的機械音适時地響起:【人魚陣營還剩2人。】
“拉上來。”
鄭琛隻剩下半個身子,副館長看到他身上的傷口,驚呼道:“館長,是成年人魚留下的!”
突然——
三層樓高的船劇烈晃動,密密麻麻的啃噬聲回蕩,狂風四起,海浪沖上甲闆。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船底撞着船,船體傾斜,霧扶歸不禁滑到了欄杆附近,他往下面投去視線。
半輪血月浮現,巨大又潮濕腐爛的觸手破開海面,癫狂地拍打着船,一顆顆長着綠毛的血紅眼球爆炸,惡臭逼人。
人魚露出兇惡猙獰的表情,等着他不幸落海,沖過去分食。
霧扶歸緊緊握住欄杆,心裡湧上濃濃的不安,他轉頭望去,身後沒有人。
下一秒——
霧扶歸被推出了甲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