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帶了人一同前來?
老爺火一下就竄了上去,難道容筱筱那丫頭這麼快就找到了證人,打算連夜将他貪污的事情大白于天下不成?
他攥起拳頭,腳下健步如飛,上前邁了幾步。
突然,又停了下來。
老爺一副見了鬼的神情,一瞬間傻在了當場。
彩芹吓了一跳,以為他莫不是怒火攻心,犯了胸痹之症,小聲道:“老爺,你怎麼了?”
……
容筱筱從鎮上買了助眠的熏香,教季玄捧在手中。她則事先撕好了布條,在薄荷水中浸泡了一個時辰,圍在了兩人面上。臨出門前,還各自灌了幾杯濃茶,防止夜裡被熏香影響得犯困。
不得不說,古人賣的東西實在良心,這香剛點上不到一刻鐘,下風處的幾位小厮便紛紛倒頭睡去。
容筱筱心道,這怕不是熏香,是迷香吧。
輕手輕腳地帶着季玄進入馬廄時,她雙手緊握在胸前,保佑這幾人千萬别醒,值夜班不易,小憩片刻可以理解,睡吧睡吧,好好休息。
馬站着入眠,豬則躺在地上打鼾,容筱筱繞過前面的馬圈,踮腳走過窄窄的木欄杆,便一眼見到了卧倒在地的一大群香豬。
不多不少,正好二十頭。
香豬這種品種,個頭小,皮膚黑,身上還有細小的絨毛,看起來有點像縮小版的無牙的野豬。
她掏出懷中一塊熱乎乎的烤紅薯,在距離最近的香豬鼻子前面晃了晃。
豬鼻子向前拱了拱,發出哼哼的聲音。不一會兒,聞到食物香味的小豬便睜開了眼,直勾勾地盯着面前這塊紅薯,張嘴便咬。
容筱筱手疾眼快,急忙後退一步:“來,香噴噴的夜宵,想吃嗎?想吃就乖乖跟我走。”
香豬還沒從睡夢中徹底轉醒,勉強撐着短小的細腿站起來,跌跌撞撞地跟着她走了幾步。
“季玄,幫忙開門。”容筱筱一邊引着豬往外走,一邊回頭看路。
季玄卻沒有做聲,單手捧着熏香,目光望着不遠處的位置。
這是做什麼?難道那邊有人?他們被人發現了?
容筱筱順着他的目光望去,但她現在彎着腰,除了一片黑壓壓的馬群,什麼也看不到。
季玄長身玉立,在黑暗中仿佛一尊靜谧的石像一般。
容筱筱低聲問:“季玄?”
忽然間,他将原本圍在臉上的布條扯了下來。
“你做什麼?”容筱筱忙問,“快戴上,這熏香功效很厲害的。”
不遠處,馬廄外圍,突然傳來一陣草叢窸窣聲,聲音隻響了一下便消失了,仿佛是什麼重物落了地。
容筱筱神情頓時緊張起來,轉頭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季玄聲音平靜無波:“走吧。”
容筱筱有點懵,指着剛才的方向道:“那邊有什麼?你是不是看到了?”
在她說話走神的功夫,香豬上前一口,将烤紅薯咬掉了大半顆,舌頭還在她手上舔了一圈。
容筱筱趕緊向後一躲,看着香豬一副餍足表情大口大口地吧唧嘴,她聞了聞剛剛粘上豬口水的手,嫌惡地将手伸遠了些:“哎,這個吃貨。算了,便宜你了,反正待會兒還要指望你來幹活。”
另一隻手忽然被人牽住。
季玄垂眸俯視她,将彎腰的容筱筱拉起來一些,重複道:“走吧。”
她一邊被季玄牽着手,一邊拿紅薯引着哼哼唧唧要食物的香豬,就這樣一路出了馬廄。
野外荒草約莫有半人高,容筱筱向之前發出聲音的方向望去,沒見到任何異常。
季玄的手十分溫暖,握住她的力道溫柔卻有力。
“不用回頭。”他将她向自己身邊拉過來一些,松開手,搭上了她的腰。
容筱筱雖然年紀也不小了,卻從來沒有被男人這般摟抱過,頓時傻了眼,一時間居然忘了呼吸。
她小聲道:“你這是做什麼?”
季玄的目光從身後草叢中移回,眼眸深邃如墨色山水。他沒有回答,而是将挂在脖頸的面巾拉了上來,掩住口鼻。
容筱筱側頭望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像是愣住一般。一時間,秋草與薄荷的味道彌漫在甯靜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