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商姓賈名慎,家中世代經商,靠果蔬生意發家。澗山縣周圍山上,都有賈家的果園。
步入宅府,傭人們帶兩人穿過燈火輝煌的庭院,來到客堂中。
客堂供奉着一尊财神爺,香火缭繞,案台上擺滿了瓜果。容筱筱心想,這神台若不細看,倒像是潛心向善清心寡欲之人的家宅,可惜這賈慎既貪财又險惡,和這兩點都不沾邊。
兩人在客堂坐下,容筱筱開門見山道:“老闆,方才小店之事您都聽見了,我作為老闆娘實在為此事發愁。若是這回,您幫忙在縣中說些好話,讓縣老爺别再為難,這一百五十貫錢,小店願意分三成給您。”
賈慎仿佛聽見了什麼極為好笑的話,呵呵笑道:“筱娘,這我就聽不懂了,你們店鋪的事情,同我有什麼關系,我又能為你們說上什麼話?”
看着他大笑時兩腮顫動的肥肉,容筱筱心中暗自歎口氣,表面卻依舊春風和煦:“實話和您說吧,我們店鋪并不差這些錢,畢竟經商之事,投入的都不是小錢,日後再掙回來便是。不過現在,我們店鋪倒是有樁其他生意要做,可惜看起來,賈老闆對此是沒有興趣了。”
賈慎摸着圓潤的下巴,狐疑問道:“是什麼生意?”
容筱筱并不直接告訴他,而是自言自語道:“縣上倒是有不少賣蔬果的商販,若是與我合作,定能大賺。雖然我還沒有去問他們,但想來這些人都是願意的。”
賈家雖然是澗山縣最大的蔬果供應商,但與方家不同的是,他們并沒有形成壟斷局勢。其他那些競争對手現在看來不足為懼,可倘若他們聯手,和筱娘合作,怕是會影響到賈家的生意。
容筱筱這一招,算是恩威并施,由不得對方心中不動搖。
賈慎小眼中滿是怨怼之意,但出于面子,并不想扭轉對她的态度,隻得強硬道:“你現在開了新店又怎樣,不過還是小商小販罷了,竟敢與我談條件?”
他語氣從一開始的傲慢變為焦慮,說到此處還從椅子上站起來,伸着手臂亂指一通。
很明顯是心虛了。
容筱筱見到自己效果達到,也起身笑道:“賈老闆,我哪敢與您談條件,既然您沒有此意,筱娘告辭便是。”
說罷便要往外走。
賈慎不僅心胸狹隘,又是極為好面子之人,此時看她要走,縱使心中焦急,卻也無計可施。
容筱筱剛來便出門,衆仆從知道兩人聊得定然很不愉快,紛紛低頭避讓。
忽然,一個小厮從門外急匆匆趕來,險些撞上她的肩。
容筱筱避開了此人,然而擦身而過的瞬間,卻看見那小厮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她,仿佛是敬畏中帶着不可思議的情緒。
她并未理會,出了門便去叫了馬車。此時晝短夜長,天黑雖早,但想來現在趕去縣衙也來得及。此事蹊跷,她必須親自去縣裡問個明白。
容筱筱并不怕交罰款,但她對自己的想法和口才有信心,若是将自己之後的經商計劃告知那些縣官,她不信知縣分不出事情的輕重。
在受賄與立功之間,聰明人一定會選擇後者。
然而馬車還沒出北市,身後便有人快馬加鞭追來。
“筱娘!”賈慎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容筱筱聽出他語氣與之前有很大不同,不知他是撞了什麼邪,竟突然之間回心轉意了。
她讓車夫莫要停車,自己掀開簾子,淡淡問道:“老爺還有什麼話要說?”
賈慎咬着牙,勉強擠出一絲笑來:“筱娘,方才你說稅款分我三成,可還作數?”
容筱筱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謹慎道:“老闆家大業大,恐怕并不缺這五十貫錢吧。”
賈慎擺擺手:“罷了罷了,咱們不提這錢。這樣吧,我可以在縣官那邊為你說些好話,畢竟大家都是做生意的,我賣你這個人情,也是為了咱們以後的生意着想不是?”
容筱筱微微一笑,心想哪有什麼“咱們以後的生意”,這賈老闆把事情做到這個份兒上,居然還在擺架子。若是他覺得她這般好說話,那真是大錯特錯了。
她直接将馬車簾子放了下來。
賈慎剛放下來一點面子,就吃了個閉門羹,胸中怒火中燒。
他欲張口怒罵,但想到方才小厮進來說的話,卻硬生生講臨到嘴邊的髒話咽了下去。
就在容筱筱出門時,小厮帶回了縣衙傳來的消息——知縣不知為何,已經免除了筱娘店鋪的稅款與罰金。
賈慎深谙官場這些彎彎繞繞,自然明白這一定是有人在背後幫了容筱筱一把。
此人究竟是誰?
賈家一向與縣丞交情匪淺,時不時便送錢送禮,飽其私囊。縣丞是縣衙中的二把手,掌管征稅,權力隻在知縣之下。有當官的幫忙徇私舞弊,賈慎才得以在澗山縣作威作福。
然而現在是怎麼一回事?為何連縣丞都管不了她?難道放過容筱筱,是知縣的主意?